陶久喜刚要开口说不是,谢玉树已经迅速地伸手来拿。
陶久喜下意识地将手抓得更紧了,她原本是打算把樱桃煎给谢玉树的,可是谢玉树对自己的态度实在让人不爽。
谢玉树拽了几下,陶久喜还是没有松开。
“怎么?是我这样肮脏之人不配吃这东西吗?” 谢玉树突然冷冷地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怼。
听到谢玉树这话,陶久喜心中一软,手便松开了:“别人没有看不起你,你也没必要这般说自己,想吃你就拿去。”
谢玉树一把夺过樱桃煎,二话不说就关上了门,连一句谢谢都没有,那关门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只留下陶久喜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回屋后,陶久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谢玉树对自己并没有丝毫感激之情。那种感觉,就好像她觉得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相反的,谢玉树可能因为太过嫉妒自己,反而有些看不惯自己。
所以谢玉树见到送药的是自己,才会不高兴……
嫉妒真的让人面目全非。
难道是谢玉树遭受了太大的刺激,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陶久喜决定,日后尽量避免与她单独相处,惹不起躲得起。
既然已经把人救出来了,等过几日她情绪稍微稳定些,就和她分开。
翌日清晨,侍卫送来了一封信,是江瞬所写。
信中简要描述了玉龙城出现了许多常理无法解释之事,他此刻已没了主意,所以写信向沈之翌求援。此事非同小可,沈之翌当即决定即刻动身前往。玉龙城距春城,走水路需三日行程。
陶久喜本想劝谢玉树在客栈再住两日,毕竟她浑身青紫遍布,若是带到船上,她母亲肯定会看出问题。为安全起见,陶久喜会安排两名守卫住在谢玉树隔壁保护她,而自己一行人则要先离开一阵子。
可谢玉树却直接失声痛哭起来,哭诉众人嫌弃她脏,要将她丢弃在此。
众人见她哭得着实可怜,也不愿与她过多计较,既然她铁了心要上船,那就随她去吧,只是劝她,一定要隐瞒自己此前的经历,莫要让母亲知晓而伤心。
“若你执意要上船,有件事你得知晓。” 陶久喜徐徐说道。
“何事?” 谢玉树赶忙问道。
“潘三郎已被我们擒获,他也在船上,原本是想等你情绪稍缓些再告知你。”
“他死了吗?”
“呃……活的潘三郎,就在船上。”
“我要见他。”
对于谢玉树要见潘三郎,陶久喜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两人若是在船上见面,她也得让船上的人少些才行。
“你母亲也在船上,她并不晓得下面关着潘三郎,你若想见,我来安排。”
“久喜,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谢玉树哀求道。
陶久喜就知道,谢玉树喊她“久喜”就准没好事,她实在不想掺和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纠葛。
“我就不去了吧。那潘三郎手脚都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旁边还有侍卫看守,他根本伤不了你。”
“求求你。陪着我去吧。我不想自己面对他。”
“我去可以,沈之翌会陪在我身边。”
“可以,只要你不让我独自面对那禽兽就行。”谢玉树面露感激。
看着谢玉树脸上那满是感激的神情,陶久喜却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谢玉树一会道德绑架自己带她上船,一会又满脸感激,不去学川剧变脸,真的有点可惜。
最后,陶久喜安排船上众人先下船休整一个时辰,又让做饭的伙夫带着孙氏一同去采买些蔬菜回来。
纪清逸守在库房外,陶久喜在沈之翌的陪同下,才随着谢玉树进了杂货间。
潘三郎已经在黑暗中被困了几日,此刻,久未接触光亮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猛地刺痛双眼,难以适应。额角那干涸的血渍醒目地残留着,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逆着光,潘三郎慌乱地睁大眼睛,却无法看清来人是谁。
他的嘴巴被死死堵住,只能发出 “呜呜” 的闷哼声,手脚被绳索紧紧束缚,动弹不得。他满脸惊恐,慌乱地向后拼命挪动身体,试图逃离。
“三郎。”
谢玉树轻柔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却如鬼魅一般,让本就蜷缩成一团的潘三郎像是被电击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谢玉树几步上前,蹲下身子,在潘三郎的身旁停住。
她的目光如刀般射向潘三郎。
“三郎,你在害怕什么?当初你对我拳打脚踢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像你现在这般无助地缩在角落?” 谢玉树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看似温柔地整理着潘三郎那凌乱不堪的头发,可眼神中却满是冰冷与怨恨,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动手打我之前,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说罢,谢玉树猛地伸出手,一把狠狠薅住了潘三郎的头发,用力一拉,让他被迫坐起来。
潘三郎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哀求,额头冷汗如雨下。
“看着我,潘三郎。看看我身上的痕迹,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谢玉树悲愤地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又用力扯开领口,露出脖颈处的淤青。
一旁的沈之翌见状,立刻别过头。
而潘三郎更是一脸惊恐,眼中的焦急几乎要溢出来,他拼命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束缚,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此时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我都已经不介意你曾是面首,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你,可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谢玉树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声嘶力竭地呐喊着,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
一旁的陶久喜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什么?!
这男人是“鸭子”?!
“当初你落水,是我苦苦哀求收留你,是我毫不犹豫地跟你走,是我用银子养活你,你为何还要这般对待我?” 谢玉树哭诉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情绪愈发激动。
她开始用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早已惊恐万分的潘三郎,每一拳都带着深深的恨意,似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痛苦都宣泄在这拳头上。
潘三郎被打得左右摇晃,却无法躲避,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你为什么要把我卖到妓院?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折磨我的吗?那些又老又脏又臭的家伙,一次又一次地欺负我,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逍遥快活?” 谢玉树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眼中布满血丝。
“你知道我每天都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吗?”
谢玉树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诉说着自己悲惨经历,有些具体的内容,陶久喜听了心理生理都觉得有些不适,在一旁强忍着不要表现出来。
谢玉树从头到尾,没有拿掉潘三郎嘴里塞着的破布,她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在她心里,他的恶行已经无法被原谅。
此刻,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心中的愤怒全部宣泄出来。
随后,谢玉树在库房里找到一根棍子,她像疯了一样,朝着潘三郎的身上不停地抽打,撕咬着。
棍子抽打在潘三郎身上发出的 “啪啪” 声,潘三郎的身体随着抽打不停地晃动,眼神中满是绝望。
陶久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听完谢玉树的哭诉,不禁为之唏嘘。
若是这个男人能与谢玉树好好过日子,她给谢玉树的钱财,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地度过两三辈子啊,可如今,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只是陶久喜并不知晓,谢玉树之所以执意要她陪同,并非是因为自己心怀恐惧,而是希望陶久喜能够清楚地了解,自己到底都经历了怎样不堪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