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外面是个下雨天,
夏日的雨,总是放霎时阴,霎时雨,霎时晴。
突然,将将从旁边殿里跑过来,
使劲踢门,“父皇,母亲,开门啊!”
花夏撑着油纸伞过来,哄说:
“小公子,御膳房送来了六月黄螃蟹,奴婢带你去玩。”
“螃蟹?几只呀?我去看看。”
将将小大人模样,跟着去厨房玩。
直到临近晌午,殿外雨停了,廊檐不再滴雨。
才听到殿内叫要水的声音。
小厨房早就烧好了热水,几个宫人依次提着水桶,往花厅红木大浴盆里加水。
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围屏后,热气腾腾,氤氲弥漫。
玄翎抱着盛熙颜清洗,小心的查看伤痕,见有些已经掉疤长出了粉色的新肉皮。
长指轻轻抚摸,低头看胸膛处休憩的美人。
“颜颜?”
“嗯.....”
盛熙颜慵懒的应了一声,阖着的长长睫毛上满是水汽,几粒晶莹剔透的水珠随之颤动。
“你怎么可以如此迷人?”
“你.....怎么有.....使不完的牛劲儿啊?”
“因为朕心悦你,故而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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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鬓角处落下的汗珠滴在她凝脂般的后脖颈上,那皮肤白里透着灼灼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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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翎抱盛熙颜去了内殿,像老父亲般给穿上小衣,内裙。
“皇上....不用穿啊,嫔妾睡醒再穿。”
盛熙颜这会儿只想倒头就睡,被摆布地颇为无奈。
玄翎给系上身侧丝带,凑近她耳窝处,
“你这么美,朕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碰到,只能朕辛苦些了。”
盛熙颜伸手抓他耳朵,娇滴滴问:“有多美啊?”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穿进乌黑柔软的发丝里,柔声低语:
“你,美得像春水里映出来的一支梨花,
而,朕的每一寸,都想融进你。
每一件事都想和你一起做,
为你寸心狂。”
他抱着她,二人紧紧相拥,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分开。
玄翎看了眼窗外天色。
拍掌后,咯吱,殿门开了。
福公公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进来。
“皇上。”
玄翎眸光黯了几分,凝重地接过玉碗,汤药还冒着热气。
声音低哑又带着无奈,
“颜颜,把它喝了。”
一边臂膀搂着盛熙颜,一边端着汤药送到她嘴边。
盛熙颜迷迷瞪瞪,唇靠近玉碗轻抿,鼻息间不自主嗅到药的味道。
闻出了药的成分。
像被定住了一般,倏然间猛地睁大眼睛,满是愣然的瞪视着玄翎。
她桃花杏眼中闪着难以置信的戾色,
他寒星凤目中闪着看不透的冰冷幽深。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冷血无情?”
盛熙颜的声音委屈又哽咽,热泪从眼眶滑出。
“颜颜,你不是害怕生孩子吗?”
玄翎墨眉蹙紧,手中端着的药碗仿佛有千斤重。
盛熙颜红唇冷笑,“皇上还真是设身处地为嫔妾着想。”
那泪像雨点一样在吹弹即破的脸颊上噼里啪啦落下。
“颜颜,朕说过,你不生孩子没关系,朕日后可以挑一个优秀的皇子给你抚养。”
即便杀母夺子,为了盛熙颜,他也愿意去做。
“呜呜呜.....我不喝!”
盛熙颜一把打翻玉碗,汤药撒了玄翎一身。
她往床榻里侧缩进去,
“皇上不用说得如此动容又伟大,您就是觉得嫔妾不配生你的孩子,对不对?呜呜呜.....”
盛熙颜边说边呜呜泱泱的哭,将将在外面玩,听到声音跑进来。
“母亲!父皇,母亲怎么了?”
从前,盛熙颜再不高兴,都不会在将将面前表现出来,此时情绪崩溃到顾不上其他。
明明昨夜抵死缠绵,
明明刚才他还在耳边说着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为何下一刻就如此无情?
“颜颜,你听朕说,朕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那个梦.....”
“我不听,不听.....呜呜呜.....”
盛熙颜捂着耳朵哭,将将爬上床榻抱她,母子俩抱头一起哭起来。
殿外御前宫人跑来,福公公进来禀告道:
“皇上,黄河水患的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几位大人在养心殿里候着了。”
玄翎凑近床榻,摸了摸盛熙颜的肩膀,她躲开,
“颜颜,你好好休息,朕忙完来看你,咱们好好谈谈。”
大步流星的出了关雎宫,他是皇帝,身肩黎民社稷,在国事面前一切都要排在后面。
花夏从里面关上殿门,跑进内殿。
“娘娘,怎么了?奴婢看福公公端进来汤药,难道不是补药吗?”
盛熙颜哭得气息虚弱,收了收情绪,给将将擦眼泪。
“宝贝,母亲没事了,不哭啊。”
将将懵懂问:“真的?父皇惹母亲了吗?”
“真的没事了。”
盛熙颜挤出笑容,将将才放心,他和乐温公主也会吵架,可没过几天,再见面就忘得一干二净,父皇和母亲应该也是如此吧。
“小公子,让娘娘睡会儿,奴婢带你去外面。”
“好。”
将将亲了下盛熙颜,跳下架子床。
“娘娘,什么也别乱想,好好歇会儿。”
花夏给拉蚕丝被盖上,带将将出了殿门,发愁这好了才一天半,怎么又闹了?
到底爱情是什么?怎么这样磨人呢!
养心殿里,从晌午到天黑,玄翎都在听奏报,几个工部和户部大臣现场商讨水患治理方案。
殿外,梅香紧张的给福公公说:“公公,太后娘娘把我们娘娘叫到慈宁宫去了,麻烦您给皇上通传一声。”
福公公道:“若是平日还行,现在的灾情很紧急,不好打扰,再等等。”
梅香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
慈宁宫里,皇太后上座。
下面是端皇后,嘉妃,淑妃,解除禁闭的良嫔。
盛熙颜跪在中间的宫毯上。
她一袭蜜合色葛纱晕染烟雨衣裙,犹如一朵娇柔的梨花。
皇太后上下审视她,“宸昭仪当真我见犹怜,天生的一副引人动容模样。”
嘉妃讥讽道:“狐媚子,贱蹄子!”
端皇后微笑道:“母后,儿臣想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还是让宸昭仪起来说话。”
良嫔瞥着淑妃,“淑妃姐姐,宸昭仪是从鄂王府里出来的,她这么做一定是受你真传吧?”
她虽然被贬成下九嫔,可因为父亲是宰辅,姑母是皇太后,依旧耀武扬威。
淑妃朝太后恭敬道:“太后娘娘,宸昭仪自从进宫后,一直不把臣妾放在眼里,臣妾与她并无来往。”
皇太后优雅的倚靠在罗汉榻上,即便这个年纪,依旧气质高贵夺目。
“宸昭仪,有人举报你用媚药,让皇帝从昨夜一直到今日晌午才离开关雎宫,连早朝都没有举行,可有此事?”
盛熙颜从来的时候就猜出会是此事,当然不能承认。
“启禀太后娘娘,嫔妾不知是谁造出这样荒谬的谣言,嫔妾并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