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仰望星空的洛行渊不同，此时的雪玲珑就显得狼狈许多。
    自她成为天工阁阁主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受那么重的伤。
    两次来自神识深处的毁灭性攻击，不仅伤及她的神魂，更是让她的境界都险些跌落。
    若不是她及时放出本命法宝护住自己，恐怕方才连继续御空都做不到了。
    雪玲珑面色苍白，唇角溢血，她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万宝墟传送阵处才缓过气来。
    原本如瀑布般柔顺的发丝都凌乱了许多，纯白宫裙上更是沾染着不少灰尘和血污。
    让她已无昔日清冷高绝之感，犹如仙女坠落凡尘，一双美眸更是充满了担心和恐惧。
    “万宝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留在渊儿身上的神识会被两次抹去？”
    纵然贵为九天之首、三阁之一，雪玲珑对神识能被杀两次这种事情也是闻所未闻。
    她又怎会想到自己的首徒现在已被域外天魔夺舍，还快乐加倍占她两次便宜。
    雪玲珑此刻真的慌了。
    无论如何，她并不想洛行渊死在里面。
    十年相伴的情谊，就算她一时气昏了头，也不愿洛行渊真的殒命在万宝墟里。
    可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灵宝葫芦没有护住你？！
    不行！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敢死？
    一想到洛行渊可能会彻底离她而去，雪玲珑顿觉心中悔意汹涌澎湃。
    她挣扎着靠近万宝墟的传送阵，手刚放在传送阵的阵法上试图催动。
    旋即神魂中立刻传来强烈的剧痛感，让她娇躯剧颤，险些摔倒。
    脑海中与洛行渊昔日的相处又再次浮现。
    每次她闭关修炼，洛行渊都会用灵宝葫芦在她周边布下重重法阵，守护她的安宁。
    葫芦里储存的灵力后期都是靠洛行渊自己想办法找灵材提炼补充，每一滴都无比珍贵。
    可他从未对她这个师尊吝啬，对她不仅日夜守护，更是主动承担起阁中大小事务。
    小到师弟师妹的修行所需、大到奉天楼帝器温养，他靠着灵宝葫芦就这么一点点撑了起来。
    若不是他，自己又怎能专心修炼，短短十年间便从金丹境跨入化神境，成了九天之首……
    雪玲珑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这样的洛行渊，真的会为了争风吃醋就破坏帝器法阵，陷她与天工阁于不义吗？
    可没等她继续想下去，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雪阁主，这是在悼念自己的首徒么？”
    “还是准备进去给自己的徒儿收尸呢？”
    来人是一位身着红衣戴着面纱的女子。
    她一袭银发用古朴木簪随意竖起，云缎织成的红色衣裙上无半点装饰，却难掩高贵神秘的气质。
    虽不见真颜，却是眉目如画，只看一眼便是动人心魄的美，让人不由联想她面纱之下究竟是怎样绝世的容颜。
    雪玲珑闻言没有回头，只是眉头一紧，原本惨白的俏脸之上浮现出一丝怒意。
    “我的徒儿我自然有手段保他，就不劳楚阁主费心了。”
    红衣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身姿轻盈，莲步轻踏间道韵无声铺开，区区几步已足见她的境界不亚于雪玲珑。
    “哦，是吗？那为何女帝陛下会特意让本阁来助你一臂之力呢？”
    雪玲珑脸色一变，“你是说陛下已知万宝墟中发生变故？”
    “呵，雪玲珑，万宝墟于大苍而言是何等意义，陛下时刻关注有何不妥。”
    “不过话说回头，你还真是好狠的心，连自己养大的徒弟都能往里扔呢。”
    红衣女子语带嘲讽，声音虽软却如锋利的刀剑直刺雪玲珑内心。
    雪玲珑被她说中软肋，顿时心中悔意再起，悔过之后更是被人戳破心事的羞恼。
    “楚流裳，你闭嘴！我天工阁之事还轮不到你天枢阁指手画脚！”
    被唤作楚流裳的红衣女子再次娇笑出声，只是笑过之后话语中透着无尽凉意。
    “你以为我想管？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人。”
    “你……你说什么？什么你的人！”雪玲珑美目一震，惊诧无比地抬头看向楚流裳。
    这也是雪玲珑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人，对方刚刚竟说洛行渊是她的人！
    洛行渊自从被她收养，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侧，怎会和楚流裳有任何关系？
    何况楚流裳这个女人来历不明，她也因此曾极力反对女帝将天枢阁交给她。
    可现在就是这个楚流裳，竟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的首徒是她的人？！凭什么？！
    “呵，很难懂么？”
    楚流裳眼神之中满是嘲讽之意，看向雪玲珑时不自觉溢出一丝杀意。
    “你以为本座为何要在大苍做这劳什子的天枢阁主，难道是像你一样向她风家尽忠吗？”
    “别傻了，这是我与大苍皇室的交易，我应了为她风家守护大苍，风家女帝便要为我做三件事。”
    “其余两件我还未想好，但这第一件我今日来之前就告知了女帝。”
    “洛行渊，我要了。”
    雪玲珑听着楚流裳的话，整个人都傻了，若说女帝与楚流裳之间的交易，她丝毫不吃惊。
    毕竟一个化神境圆满的大能，本就不是大苍之人，为何要成为大苍的底蕴之一，这里面没点猫腻她是不信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与女帝达成的第一桩交易……
    竟是要她的首徒洛行渊！
    “不行，我不答应，渊儿只能是我的弟子，楚流裳你休想！”
    雪玲珑的声音不复往日平静，神色都带了些癫狂。
    “你不愿？呵，那又如何，你是风家培养起来的，你敢公然违抗皇命么？”
    “何况，我最看不上你这种不珍惜又要将人绑死在自己身边的虚伪做派。”
    “我本想之后创造机会让他自己选择，你倒好，竟将他贬入死地。”
    楚流裳一席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把雪玲珑仅存的理智全数浇灭，让她原本坚固的道心都生出了裂痕。
    是这样吗？我真的未曾珍惜过渊儿吗？我把他留在身边是害他吗？
    我做了什么，我将他重伤还放逐死地，他一定很恨我吧……
    楚流裳冷冷地看着雪玲珑脸上似哭似笑的表情，毫无任何怜悯，转身走向万宝墟传送阵。
    她也该去拿回属于她的一切了。
    雪玲珑此时的状态根本无法阻止楚流裳，只能不甘地抛出了心中疑惑。
    “等等，楚流裳，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是渊儿？”
    “告诉你又何妨，他是本座的三生宿命，亦是本座走向无上大道的唯一机缘。”
    “所以，他，本座要定了。”
    “而你，不配他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