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红烧肉一上桌,大家都像疯了一样,筷子不停伸向大盆。
所有人的筷子都对准了大块的肥肉。
肉炖得火候还不太够,但不影响大家狼吞虎咽。
一大盆肉不到五分钟就空了,连土豆都被抢光。
孙胜天抱过大盆,把自己的饼子整个泡进肉汤里再捞出来,然后伸长舌头去接,一滴汤汁都没有浪费。
大家见状,纷纷有样学样。
呼振波帮着舒兰把排骨汤端上来,不一时,又是风卷残云。
连骨头渣,都被他们嚼碎咽了下去。
没有一个人想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钟觅苏。
更没有一个人问一句,苏乔乔哪里去了。
直到姜爱国一拍脑袋:“怎么没给那个断腿的家伙留一点儿?”
孙胜天剔着牙:“老姜,那家伙没口福,怪谁啊?”
舒兰红着脸打了个饱嗝:“你们不是说,肉是人家出钱买的吗?这事怪我!一开始想着预留一份,你们催得我脑子都要炸了!”
孙胜天切了一声:“留什么留!他那五块钱,是付的我们把他从后山吭哧吭哧抬下来的钱!五块,够便宜他小子的了!”
舒兰走向灶台:“我还是……重新给他做点饭送到卫生所去吧!”
孙胜天翻了个白眼:“随便你!”
……
村卫生所这边,酒足饭饱后,大家整理了院子正要走,金大春才叫住苏如意:“有个断腿的病人,在前院卫生所治疗床上躺着呢,你去给他把骨头接上!”
“啊?”苏如意惊呆了,“师父您咋不早说?”
“他不着急。”金大春慢悠悠说道,“行了,你去吧!”
苏如意连忙点起一盏马灯跑到前院,一照,就发现断腿的竟是钟觅苏。
钟觅苏的脸在橘色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无比憔悴,看过来的眼神十分茫然,没有焦点。
苏如意戴上了口罩,穿上白大褂,面无表情:“腿怎么断的?”
“后山上摔的,掉到一个三米多深的断崖下面了。”钟觅苏答道,他的嗓音十分干哑。
苏如意皱着眉头挂起马灯,查看了一下他的腿。
非常严重,最严重的那种。
开放性的骨折,最难治。
随着苏如意的动作,钟觅苏闷哼一声。
他断骨的截面并不是光滑的,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骨渣。
苏如意的神识探出,发现他小腿的肌肉里面,也有不少骨渣。
这个渣男,真是摔成了渣渣!
苏如意没有犹豫,此时的钟觅苏在她眼里,已经成为了一个普通的病人。
她一边换了个最方便发力的姿势,一边开口问道:“钟知青家是海城哪儿的啊?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啊?”
钟觅苏皱起眉头——她这是在干啥?
其实,苏如意不过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而已。
随着她的发问,她手下可是一点儿没停,干脆地拆掉固定的树枝,就开始给他复位。
拉长,对齐,松手。
“啊!!!”钟觅苏一声惨叫。
苏如意死死按着他的腿:“别动!不想残废,就别动!”
钟觅苏浑身冷汗直冒,双手死死抓住床单:“我……我没动!”
苏如意按住他的腿,开始释放出神识,把那些细小的骨渣都一一对齐。
这是个开放性的骨折,而且碎骨很多。
如果不把所有骨渣拼好,他的腿肯定会残疾。
苏如意用神识控制着骨渣,先清除了淤血和一些粘附在骨渣上的组织,接着像拼图一样,一块块地把骨渣复原到正确的位置上去。
钟觅苏感觉到了异样。
他偷偷支起一点身子,就见苏如意正双手摁住他的断腿,眼神却有点放空。
与此同时,他分明感觉到了他的腿骨自己在皮肤下面移动起来。
他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是你!!!”
原来,苏如意不是他的“考验”,苏乔乔才是!!!
苏如意瞪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在偷看,立刻柳眉倒竖:“闭嘴!躺好!”
他赶紧躺了下去。
这样耗费神识,不一会儿,苏如意也已经满头大汗。
她用神识移走了马上要流进眼睛里的汗珠,这次,被钟觅苏看得清清楚楚。
汗珠,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往天上流。
除非,这颗汗珠的主人,能用意识控制它。
这下,他彻底确定了——自己弄错了爱人。
钟觅苏只觉得犹如五雷轰顶,断腿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那里,任苏如意拼凑他的骨头,然后给他敷上草药,再缠上绷带,打上夹板。
“你这腿有开放性伤口,不能打石膏。以后我每天给你换一次药,等两个礼拜左右,伤口长好再打石膏。你这条腿尽量不要动,至少三个月不能下床!”苏如意说完,摘下口罩,脱掉白大褂就要走。
“苏如意!”钟觅苏喊了她一声。
苏如意回过头,一张因为喝了点酒而粉扑扑的小脸,带着一丝厌烦的表情:“还有事?”
钟觅苏张了几次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如意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给他,转身就走了。
出门时,被一个人撞了满怀。
是苏乔乔。
苏乔乔一见苏如意,就又要推她。
苏如意后退一步,将她拎了起来,一把丢到了治疗室里:“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把你的爪子撅折了!”
苏乔乔被掼在地上,撇了撇嘴哭出了声:“你凭什么推我?你不过是一个村医的徒弟,我爷爷可是海城最有名的老中医!你师父连他的脚趾头都不如!神气什么啊?!”
苏如意听到这话,只觉心神莫名晃荡了几下。
她一言不发地走了。
钟觅苏听到苏乔乔的声音,再想到自己这么多天来,竟把这样一个刁蛮、任性、粗俗、市侩的女孩,当成了自己五世的爱人,还用了半数的功德为她杀了人,就只觉得无比荒唐。
自己,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
苏乔乔已经来到钟觅苏面前,伸出手就按了一下他的伤腿:“这不是没断吗?”
她的手指正按在他开放的伤口上。
虽然隔着绷带和草药,但依然剧痛。
钟觅苏呲牙咧嘴道:“你他妈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