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访了一些宗族的亲戚和府外生意上的管事，发现我二哥在府中被屠杀的半个月之前，倾尽半数家产，不知去做了什么。”
    说着，楚璃深深凝视江柒柒。
    “我追查后，发现这笔买卖，是跟江森的珍宝阁做的。我想知道我二哥究竟买了什么，就派人去查。然而不仅没查到，还反被追查，死咬着我那些人不放。”
    “这笔买卖一定不同寻常！”
    江柒柒对这些自然十分清楚。
    她沉着眉目，接上楚璃的话，“所以你以女师身份进入相府，是为了查我二哥。”
    楚璃点点头。
    江森把这件事捂得很紧，现在又开始调查楚璃，楚璃越来越坚信，江森跟楚家的灭门有关系！
    但楚璃不能这样武断地跟江柒柒直言。
    她道：“这是疑点，也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线索。赈灾之事，我确实有私欲，但我没有冤枉江森，他手里不干净的生意不止这一件。”
    江柒柒垂眸沉思良久。
    “事关将军府百条人命，师傅就这样告诉我，不怕我坏事吗？”
    楚璃已经泪盈于睫，轻轻抹掉眼角的泪水，无畏道：“不怕了！你二哥已经开始调查我，我的身份瞒不了多久，我也不想瞒了，明日整个朝堂都会知道将军府还有活口，将军府的小姐回来了！”
    江柒柒猜到楚璃会这么选择。
    原书中，江森被收押，江焱开始调查楚璃，楚璃同样选择自曝身份，光明正大地入住将军府，直面一切。
    而且，现在调查楚璃的，大概也是江焱。
    只不过楚璃的目光还放在江森这儿，没有往江焱身上去想。
    江柒柒伸出手，盖在楚璃的拳头上，真诚道：
    “不管怎样，谢谢师傅跟我坦白这一切，这笔生意我会帮师傅去查！”
    楚璃错愕地抬眸。
    江柒柒接着道：“当然，我相信我二哥不会恶毒到屠杀将军府满门！”
    楚璃没接话，没把希望寄托在江柒柒身上，江柒柒是江家人，她如何能指望江柒柒去帮她做这一切。
    楚璃缓缓起身，转过头去，硬着心肠道：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为我做什么，而是不想再瞒着你，利用你，我的心里也一直不好过。”
    “我还要告诉你，不管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只要你相府跟我将军府的灭门有关系，我一定不会放过！”
    江柒柒亦起身，但她直视着楚璃的后背。
    “我懂，但我既然知道了这一切，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我自有我的思想和判断。”
    “师傅，来日方长，我们且走且看！”
    楚璃心中动容。
    若是换做旁人，大概已经将她视为仇人，思考着如何对付。
    可她们或许真的是仇人，总有走到兵戎相见的一步，再多的纠缠都只会为日后那锥心一刺添油加醋。
    江柒柒没有等到楚璃回身，她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咯吱。”
    门轻轻开合，脚步逐渐消失。
    楚璃回过头来，看到桌上多了一摞纸。
    她伸手拿起，满满的计划、策略、设计，是日日夜夜才能熬出的心血，是江柒柒对未来美好的畅享。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江柒柒写下这些时，神情是多么憧憬，如果她在，江柒柒还可能要喋喋不休告诉她，那些远大抱负。
    噙着没落的泪，终究还是无声地掉了下来，将那娟秀的字晕染……
    江柒柒下了楼，门外依然大雨瓢泼。
    “小姐，现在就要走吗？”小风问。
    江柒柒点了点头，“走吧。”
    脚刚出了门，江柒柒连忙缩回来，还把小风拉了进来，躲在门后。
    一辆马车缓缓经过。
    江柒柒一眼认出，那是裴玄烨的车。
    裴玄烨知道江柒柒在这块和楚璃开了一个铺子，很红火，便掀开帘子往外瞧。
    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走在这儿单纯地想起了那个女人，想要看一眼她开的铺子怎么样？
    隔着雨帘，他并没有发现猫起来的江柒柒，只是将目光落在霓裳衣舍四个字上。
    他静静地看着，不知想些什么，直到马车缓缓经过。
    马车走远，江柒柒才探出头。
    她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她躲什么？
    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每次遇见裴玄烨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真是个灾星！
    离得远点好。
    若不是裴玄烨从中作梗，江柒柒也不至于在这段时间失去对楚璃的掌控，然后这么费心费力地解释、挽回。
    好在，主动权又回到了她手里，接下来就好办了。
    楚璃看着江柒柒的马车缓缓离开，心情低落。
    裴玄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纠结，人心隔肚皮，本就难认，不如就像她说的那样，且走且看吧，时间会证明一切。”
    楚璃深深呼吸，然后点头，“嗯。”
    是的，时间能证明一切。
    裴玄烨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前，锐锋连忙撑伞，迎接裴玄烨下车。
    裴玄烨腿脚利索，轻轻落地，他的指尖有一抹白润，与黑色袍子相称，格外显眼。
    细看，那是一只玉镯。
    锐锋有点纳闷，不知为何爷最近总是喜欢把玩一只小巧的白色镯子。
    这是什么新的潮流吗？
    进了府，锐智匆匆迎上来。
    “爷，新的消息。”
    说着，把一张纸条呈给裴玄烨。
    裴玄烨轻扫了一眼，露出几分兴味。
    “裴玄逸？他竟这么早就沉不住气了吗？还挑了江森这样的硬骨头来啃。”
    虽说江森只是商人，但背后是权大无边的江焱。
    锐智道：“确实是个愚蠢的行为，但丞相压下了所有，已经算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那多没意思。”裴玄烨挑了挑眉，一抹算计浮上眼角，“把消息透给太子。”
    锐智露出笑意，裴玄烨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太子张狂又心眼极小，知道这种事，必要闹去陛下面前。
    那么江森贪污，谋财害命；江焱包庇，欺上瞒下；裴玄逸擅自出兵，图谋不轨，都会爆出来。
    那么，朝堂又要乱了！
    乱点好啊，乱了裴玄烨才能浑水摸鱼！
    裴玄烨坐下来，眸光落在楚璃和江柒柒的名字上。
    难以想象这两个人会出现在这种纷争里。
    “去查一查，楚璃究竟是什么人，和裴玄逸什么关系，她在相府的目的恐怕不单纯。”
    裴玄烨敏锐地感知到了楚璃在其中不同寻常的作用，直接吩咐下去。
    锐智颔首，这里他也存疑，还需好好查探。
    之后，裴玄烨挥退了锐智锐锋，独自琢磨江柒柒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江柒柒一手扭转了事情的走向。
    她可真厉害！
    什么事都要掺一脚。
    小小身板，也不怕掺和得多了，扭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