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洛催动阵法，赤色火焰开始燃烧之时，儒家藏书阁最高处，一道气息骤然出现，强大的神念覆盖了整座城池。
    藏书阁顶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夫子凭空出现，跺了跺脚，顿时笼罩藏书阁的赤色火焰被尽数驱散，他看着下方陷入一片火海的儒家书院，脸色铁青。
    他正欲出手阻止这一切，一道剑光汹涌而至，他慌忙出手抵挡，然而仍是被这一击轰得倒飞出去。
    老夫子在空中止住身形，定睛看去，一男子凌空而立，身旁的那名女子手持长剑，魔焰滔天。
    他一步跨出，便来到了叶洛与顾清筱前方，与顾清筱遥遥对峙。
    “顾清筱……叶洛……你们欺人太甚！”
    顾清筱嗤笑一声：“呵！老狗，八百年不见，用你们儒家的话来说，别来无恙？”
    老夫子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淡定从容，他额头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愤怒，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冷声开口：“顾清筱！你本就没多少日子好活了！非要与我儒家不死不休吗？难道你不怕你死之后，我儒家踏平你北境吗？”
    顾清筱手中长剑直指儒家大帝，说道：“笑话！难道我不如此，你儒家就能放过魔宗了？”
    儒家大帝此时无心与顾清筱争辩，下方的儒家书院熊熊燃烧，早已乱作一团，他现在只想尽快出手保下儒家书院。
    然而顾清筱可不会让他如愿，又是蕴含着无尽帝威的一剑斩落。
    儒家大帝手中凭空出现一本古朴的书籍，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将顾清筱来势汹汹的一剑包裹，挡下了这一击。
    他目眦欲裂：“顾清筱！你这是毁我儒家根基，就不怕我儒家的疯狂反扑吗？你现在收手，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
    顾清筱一言不发，实在不愿与他废话，手中攻势不止，不断地干扰儒家大帝出手。
    “啊！顾清筱！你该死啊！”
    儒家大帝彻底被激怒，再也不管下方燃烧着的儒家书院，操控着自己手中的神器，与顾清筱大战了起来。
    置身事外的叶洛邪魅一笑，身形一闪，向下方的儒家藏书阁飞掠而去。
    叶洛掠至藏书阁顶端，将手中的一块赤红色的石头狠狠按了下去，正是焚天大阵的阵眼。
    刹那之间，无尽的火焰再次将整座藏书阁包裹，比之刚才的火焰更为凶猛。
    “你就是魔宗少主叶洛吧？这名字不好，还是顾洛好听些……”
    一道声音传来，一位两鬓斑白的儒士出现在叶洛身前，身后还跟着三位老者。
    面对四尊圣人，叶洛丝毫不见惊慌，他笑道：“想必你便是儒家家主辅仁了，久闻公之大名，今日有幸相会。”
    辅仁微微一笑，仿佛对下方的火海视若无睹：“我早就听闻魔宗少主心狠手辣，却也未曾想到是如此的不择手段，你能写出那样的文章，想来不该是这样的人。”
    叶洛笑道：“你们儒家喜欢讲道理，论对错，可偏偏你们的道理对我无用，是非对错我也自有思量。”
    辅仁踏出一步，轻叹一声道：“儒家也有好的道理，可惜了，你不是儒家之人。”
    叶洛腰间的玉佩闪烁了一下，接着一道虚幻的倩影缓缓凝聚于叶洛身侧。
    叶洛伸手想要试着触碰虚影，然而手却是轻易地穿透了虚影，再看虚影，感受到叶洛的动作后，竟然眼中流露出一丝羞恼。
    当看到叶洛身旁的虚影后，辅仁停止了动作，面对大帝虚影，他深知一切都是徒劳。
    “呵呵，辅仁先生，今日你们挡不住我，不如让这三位忙点别的？”
    辅仁向身后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三位老者退去。
    最终只有他一人与叶洛在此，辅仁开口说道：“儒家藏书阁十六层，你可尽数烧毁，只希望你莫要烧掉这最高一层，为我先生留些颜面……”
    说罢辅仁长叹一声，转身就走。
    身后叶洛再次开口道：“辅仁先生，我这把大火只烧了儒家书院，实际上儒家修士并无多大伤亡。别着急走，不如坐下来聊聊？”
    顾清筱的虚影一闪，拦在了辅仁前方。
    最终叶洛和辅仁坐于儒家藏书阁之上，互相交谈着，就像两个多年不见的老友。
    “辅仁先生，最后一层藏书阁我不烧，算是给你的面子。”
    “辅仁在此谢过……”
    “我一把火烧了儒家书院，辅仁先生看样子并不心疼？倒是你先生对这儒家书院很是看重。”
    “在下窃以为只有烧掉一些旧的东西，新的东西才能有立足之地，叶少主以为然？”
    “哈哈哈哈哈，辅仁先生果然和别的读书人不一样。”
    辅仁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道：“顾洛，你知道吗？先生看了你的文章后，很是喜爱，甚至起了收徒的心思，你若是能加入儒家，这家主之位，我都可以让给你……”
    叶洛打断了他，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辅仁又是长叹一声。
    “辅仁先生，你们读书人懂的道理多，那么我且问你，我魔宗一直待在北境，也就是你们所称的蛮荒之地，从未与儒家有过摩擦，只因我魔宗发展迅速，便招来了包括你们儒家在内的三大势力的共同讨伐。四千年前如此，八百年前亦是如此，敢问辅仁先生，可有这样的道理？”
    辅仁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如鲠在喉。
    叶洛再次发问道：“我再问辅仁先生，天下人都说我魔宗无恶不作，事实果真如此吗？怕是我魔宗这样的名声，少不了你们读书人的口诛笔伐吧？”
    辅仁依旧沉默不语，他无话可说。
    接下来依旧是叶洛不断发问，辅仁依旧沉默。
    直到整个儒家书院都被焚烧殆尽，叶洛才站起了身，立于身旁的顾清筱一颤，变得不再虚幻，她牵起叶洛的手，撕裂虚空而去。
    叶洛与顾清筱走后，辅仁一人坐于只剩一层的藏书阁，就连自家先生到此，也没有起身。
    偌大的儒家书院，如今除了他身下的最后一层藏书阁保存完好之外，只剩一片灰烬。
    辅仁怔怔出神，叶洛走时还有最后一问，现在想起，都令他振聋发聩。
    叶洛临走时牵着顾清筱的手，笑着说道：“今日问了辅仁先生许多问题，小子还有最后一问，此一问与儒家和魔宗无关，只是我苦思冥想许久，也不得其解，想来辅仁先生读书读得多些，应该是知道答案的，下次再相见，可为我解惑。”
    辅仁匆匆辞别了眼前暴跳如雷的先生，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那个早已被焚毁的小院，席地而坐。
    他一身的气息十分紊乱，时强时弱，最终他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的气息迅速萎靡了下去。
    圣人跌境。
    叶洛最后只是问道：“儒家喜欢定善恶，那么辅仁先生，究竟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