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嫂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对着林春霞说：“这老太太我都弄不懂她了。
    真是想把大伙都给气死。
    你说年轻的时候作妖，人家能干，咱们也说不了啥，这老了，都快爬不动了，还这样，指望谁伺候她啊！
    不是还是指望儿子闺女，这不是成心没事找事吗？
    说多了，人家听了该说咱们事多，容不下老人，还给老人吵架，她都这年纪了，还能活多久，咱们连她都容不下。
    但是她干的事，欸，咋都不能替咱们想想呢。”
    林春霞脸色也是有些不太好，“谁知道这老太太咋想的，净瞎找事。
    好了，嫂子，别气了。
    别跟她一般见识，你要真跟她一般见识的话，能气坏身子。”
    林大嫂自嘲似的笑了下，“我这不就是给你吐槽一下嘛，我哪能跟她一般见识。
    真跟她见识的话，平时对她那么好，干的那些好事，这一见识，一计较人家都记得坏事了。
    该说老太太儿媳妇对她多坏多坏，我可不能因为这，喜提恶名。
    家里还有孩子没成亲呢，传出去影响孩子说媒。”
    林春霞眉头弯成川字，她嫂子说的是，子女对待家里的老人，说不能说骂不能骂，只有干生气的份。
    “嫂子，吐槽吐槽这事就忘了吧，别放在心上，说多了显得咱们多苛刻似的。
    老太太既然跟春娇提了，她肯定背后会打听，做些小动作，你们多注意点。
    你跟二哥家说说这事，让大伙心里都有点数。
    注意点，老太太真有啥事了，咱们几家再商量。
    嫂子，我这就不跟你聊了，我跟明河就先回去了，再聊会，天都黑了。
    这手电筒被书杭带回去了，天黑透了，看不见路，不安全的。”
    林大嫂听此，连忙催促着，“好，好，你们快回去，快回去。
    别耽误了，赶紧回去，路上注意点，小心滑。”
    林春霞跟林大嫂摆摆手，“好，我们知道了，嫂子你赶紧回屋吧。”说完她带着纪明河往家回。
    踏着雪，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春霞累的吭哧吭哧的。
    她把棉袄的扣子从上面松开了两颗，鼻子脸耳朵冻的通红，跟一旁的纪明河抱怨着，“这两夜下的雪，真是烦人。
    咋不过几天在下呢。
    搁去年，这个时候还是大晴天呢。”
    纪明河也走了一身汗，他把围巾取了下来，拿在手里，“这天气它也不听咱们的啊。
    前年这个时候都下两场雪了呢。
    管它呢，反正老爷子这事已经办妥了。
    下不下的也无所谓了。”
    话说如此，但林春霞脸色还是不好看，要是去年那天气，自己这两天也不至于跪的膝盖都是泥巴，还滑倒撂了两跟头。
    她皱着眉头，没有搭话。
    过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这老爷子走了后，以后就没人能治的住老太太了。
    不知道她以后会作什么妖呢？
    今天春娇也把她骂了一顿，希望能把糊涂的老太太骂醒吧。
    多为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想想。
    大家都不容易，都有一大家子人，她在下面闹着，不是为难子女嘛。
    老了老了，事还那么多，欸……”
    纪明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说的是他丈母娘，他一个做女婿的，有些话闺女能说他不能开口说。
    “过一天看一天吧，咱们在这说那么多 也没啥用啊。
    她也不会按照咱们说的做，总不能绑着她吧。
    她又不是个孩子，你说啥她听你的，不听话上去揍一顿。
    这打不能打骂，不能骂说，不能说的，还能咋地。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句不好听的，她还能活多少年头呢。”
    林春霞胸口沉甸甸的，憋着一股气，“你说的这话我都知道，我都明白。
    本来每个人家里都有一堆烦心事。
    这老太太在下面胡闹着，我们心里肯定就烦躁不舒坦了。
    最主要的是让人心凉，眼前的闺女，她不心疼，满心想的都是一个，说的不好听的是个替代品。
    要真的惦记她那个闺女的话，她不会去打听，去找啊。
    虽然很难，但也不至于弄个替代品养在身边吧。
    这是隔应谁呢？
    她想弥补，但也不能整这一出，弄得大家心里都不舒坦。
    在身边的人不好好珍惜，非要惦记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人，她心里惦记我也不说啥。
    但，整个替身还是个奶娃子，这让人咋可能接受。”
    纪明河耐心的听她说完，“好了，别不开心了。
    老小孩老小孩，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样，爱无理取闹。
    别想那么多了，这事，她不就提了一吗，大哥他们肯定在后面防备着呢，他们比咱们还着急。
    别生气，你好说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自己总不能做不到吧。”
    林春霞深吸一口气，“我没有生气，我就是心里不舒坦。
    我也是她闺女呗，她咋不想想我。
    我干啥不都想着她是我娘，结果人家满心惦记着一个没有踪影的人。
    她要是惦记就惦记吧，毕竟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结果人家还要整个替身。
    真是够离谱的。
    搁谁身上不难受？”
    纪明河点点头，“媳妇说的对，这我也能理解。
    放在谁身上，肯定心里都不好受。
    咱们也别想那么多，把咱们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想多了，还是自己难受，人家又不知道。”
    林春霞点点头，扭头看向纪明河一眼，“你说的对。
    好了，不说这事了。
    一说，心里就憋着股气。
    咱俩得走快了，这天等会都黑透了。”说完两人的步伐，加快了不少。
    等两人到家后，天也黑透了。
    屋里已经做好了饭，林春霞跟纪明河把围巾帽子，拿到房间里，洗洗手就开始吃饭了。
    一天就这么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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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味越来越重，冲走了林家人的悲痛。
    这天，正在吃饭的林春霞对纪书颐说：“老大，你这两天有空去百货商店买些东西，送你丈母娘家去。
    这说着说着都到年边了。
    你媳妇挺着个大肚子，嫌路滑太危险了不回娘家，你可不能不懂点事。
    年前闺女得去娘家看看，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一种风俗习惯，你可不能给打破了。”
    纪书颐放下碗，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妈，这事我知道。
    我跟我媳妇昨天也在说这事呢，我正准备找时间去百货商店一趟呢，您这就说出来了。
    放心吧，这是应该的事，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我这两天找时间就过去看看。”
    林春霞点点头，“那就好，今年你媳妇不回去，你多带点礼过去看看。
    省的落人家邻居的口舌。”
    过年了，喜庆，儿媳妇不回去，肯定会有人在背后议论，多带点东西堵住大伙的嘴。
    纪书颐也是这样感觉的，“好，妈，我知道了。”
    坐在餐桌角落的纪书杭端着碗抬头道，“那我妹是不是也要回来一趟啊！
    这天那么冷，虽说这两天没下雪，但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下呢。
    万一我妹来的时候下雪了，怎么办？”
    林春霞白了他一眼，“你都不能说点好的。
    你妹来不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倒是不希望她过来，这么远，来一趟不容易。”
    这场雪她都摔了两跟头，自家闺女挺着大肚子万一滑倒那可不是小事。
    纪书杭缩在角落里，“哦”一声，乖乖的吃着早饭。
    纪书雅刚坐在工位上，就看到林静安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她脸上带着笑问道，“静安，这是有什么好事吗？
    看你那小脸笑的跟个花似的。”
    林静安一脸神秘的点点头，“确实有好事要发生，你猜猜看是什么？”
    纪书雅想了一下，她微微张着嘴巴，“不会是要提前放假吧？”
    林静安嘴角抽了下，“你咋比我还能想，我都没敢想提前放假。
    再熬熬吧，再坚持两天就放假了。”
    纪书雅嘿嘿一笑，“没办法，最近的年味越来越重了，一下班回去都能闻到飘到老远的香味。
    我这心也跟着飘了。”
    听到这，林静安一脸深有体会的点点头，“我也是，我也是欸。
    我跟你说，我都快坚持不住了。
    最后这几天也太难熬了吧。
    我都想请假回去了，但我妈不让。
    还让我爸看着我，她怕我回去管不住自己的嘴，把她准备的年货给偷吃了。
    我妈都把年货准备的差不多。
    一想到家里，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我这心呢，都落在家里了。
    对了，你家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
    纪书雅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跟我男人好久没回去了。
    我俩就昨天休息去百货商店买了一些小零食，果子，瓜子，糖之类的。
    那人太多了，我都没进去，站在百货大楼对面的一棵树下等着我男人的。
    他都排了好长的队，我在那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呢。
    我想我婆婆应该会提前准备的吧，但我估计她们应该准备的也不多，毕竟大家都在上班。
    反正也没啥大事，过年前还有两天，够备年货的了。”
    林静安瞪大了眼睛，“你们家这时间可真够紧凑的。
    我们那，家属院的人腊月二十就开始准备了。
    不过也能理解，你们家里人都忙。
    我们那边也都是没有工作，带孙子的老太太比较积极。”
    纪书雅感觉有点不对劲，“你刚刚不是跟我说有什么好事吗？
    现在咱们俩咋扯到准备年货了。”
    提到这，林静安脸上笑了花，“嗯，确实是好事。
    我爸跟我说的，他说今天咱们厂里会发年货。
    我跟你说，我还知道今年会发什么东西哦~”
    她这话一出，没等纪书雅问，办公室的其余几人围了上来。
    一个两个争先抢后的问着，“今天发什么啊？”
    “今年发什么？”
    “跟去年一样吗？”
    纪书雅满脸期待的看着她，这可是她工作第一年，第一次发年货啊！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都羡慕人家当工人的，一到年跟都拎了好多东西回去。
    她还见过一个男同志，发年货拎着一只老公鸡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厂，干啥的。
    林静安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直接道，“两条毛巾，一斤糕点，一斤肉票，一斤瓜子，还有厂里制衣服弄的瑕疵布。”
    江河瘪了瘪嘴，刚刚他期待的不得了，还以为今年有些不一样，结果就这，“这不是跟去年的一样吗？”
    马春梅看了他一眼，“别嫌弃了，有就行了。
    反正这些也不要钱，不要白不要。
    你要是不想要给我？”马春梅带着打趣的语气说着。
    江河脑袋快摇成了拨浪鼓，“马姐，那可不行，我可没说不要。
    就是我还以为今年会有所不同呢，所以提前发。
    白瞎了，我期待半天。”
    林静安嘿嘿一笑，“提前发年货不好吗，这我可期待了好久。
    上班第一天，我都想着发年货呢。”
    大家被林静安的话逗笑了。
    马春梅笑笑，“今天发也挺好的，不耽误明天早起拿着肉票去买肉。
    我去年的肉票年前都没用到，一去就是抢不到肉。
    今年我说啥都得抢到，起来早点去。
    这一斤的肉票，要是抢到了，那不得过个丰盛的年。”
    江河想到了什么，他哆嗦了一下，“马姐，你这得起多早排队才能买到啊。”
    去年他爸跟他妈两人为了把他拿的那张肉票用了，过个好年，凌晨三点多就过去排队。
    等他们去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幸运的是最后抢到了肉，他们身后还有好多人，排了老长时间的队，结果都没抢到。
    马春梅轻笑了下，“为了有肉吃，早起一天算什么？”
    江河笑呵呵的，“也对，马姐说的对。”他就是想到排队那个画面，太吓人了。
    几人聊了一会儿，就开始工作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吴主任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大家都在认真工作呢。
    我今天给大家说一个好消息。
    听到这个好消息，你们每个人肯定特别开心。”
    马春梅笑着说：“主任，什么好消息呀？”
    江河也接着问，“主任，你说的好消息不会是今天要发年货吧？”
    吴主任愣了一下，脸上带着笑，“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呀。”
    说完他看了一眼林静安，“办公室有个百事通，你们知道也不足为奇。
    好了，多余的话咱们就不说了，来两个人跟我一起去仓库拿年货。”
    江河拉着周文军笑着说：“主任呐，我俩男同志去，我俩有力气，跑腿的，让女同事歇着。”
    吴主任笑着点点头，“行，那你俩就跟我一起去吧。
    办公室的女同志，就在这歇会儿吧。
    等着我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