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刘骏便来到萧府,静静地坐在一间屋内,隔着帘子能隐隐看到外面的热闹场景。
他缓缓抬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就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张桌上,有两人正在热切地交谈着。
一人道:“谭兄,听说近年来汝南边境的治安好了许多,两国百姓的铺席争夺的纷争好像得到了缓解,看来你老兄治理地方当真是有些手段啊!”
另一人道:“杨兄过奖了,这事说起来啊,还得多亏了牛兄弟,若不是有他,这事恐怕如今还令我头疼呢。”
“哦,汝南竟有这等能人,不知这位仁兄是何等样人,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解决了两国百姓的争端的?”
“这牛兄弟啊,二十出头,模样倒是俊美之极,可总是一副忧郁的神情。”
“哦,那他家中可有些什么人?做的是什么营生?”
“哈哈,杨兄,你是来调查户口的还是来问牛兄弟解决两国铺席争端之事的啊?”
“哎,谭兄,要知道他如何行事的,得先了解他的为人嘛!”
“杨兄,你说什么话,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就别遮着掩着了,直说吧,是不是为你妹子找如意郎君啊?”
“嗨,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谭兄啊,为兄的正有此意。”
“杨兄,不是兄弟口出狂言,你那妹子嘛,配我倒是绰绰有余,可是要配牛兄弟嘛……”说着嘿了一声,摇了摇头。
“怎么?”
“这牛兄弟长得又好,家底又厚,不是我吹,若他是个女子啊,那天下就没比他还美的。”
刘骏在一旁听着,心中暗自好笑。
“哟,谭兄,你这话可真是新奇,难不成牛兄弟还能变成女子不成?”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就想说牛兄弟条件太好,杨兄的妹子怕是配不上。”
“谭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妹子温柔贤惠,哪有配不上之说。”
“是是是,是我失言,不过这姻缘之事,还得看缘分不是?”
“这话说得还在理,那你说说他家中情况。”
“牛兄弟孤身一人,上无高堂,下无兄弟姊妹。住在龙嫄山庄,家中资产豪富,汝、豫一带的各大茗楼酒肆皆归其名下。并且他为人仗义豪爽,收留了不少孤儿穷苦,在这一带也是颇有美名。”
“哦?如此说来,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后生。”
“只是他至今未娶,也不知是眼光太高,还是未曾遇到心仪之人。”
“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倒未曾听闻,依我看呐,许是缘分未到。哦,说到这些孤儿和穷苦百姓啊,才算扯上正题了,原来两国百姓为了提前占得铺席,就低价买了这些人整夜为他们占位,故而无论一方来得有多早,这铺席总也不是他的呀!”
“所以,这牛兄弟就将这些人收留到龙嫄山庄养着了?”
“是啊,牛兄弟心地善良,见那些孤儿和穷苦百姓可怜,就收留了他们,还请人教他们谋生技能,让他们能自食其力。这些人对牛兄弟感激涕零,都把他视作自己的大恩人。
而且呢,牛兄弟还自掏腰包赔偿两国斗殴受伤人员的伤药费,经常去看望他们,还私底下给两国百姓划分铺席的地方,定下了规矩。
嘿,说来也怪,这些人就只服他,所以啊,这铺席之争也就迎刃而解啦!
后来啊,大家都信任牛兄弟,有了冲突找他调解,有了难处找他帮忙,他也总是大方相助,如今这汝、豫边境可是一派和睦安宁的景象啊。”
刘骏听了,对牛兄弟的善举十分钦佩。
“谭兄,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这牛兄弟的大名呢?”这话也是刘骏想问的。
“他呀,叫牛三。”
此话一出,刘骏手中的酒杯一抖,酒水瞬间洒到了桌上。他一个箭步冲到这两人面前,激动道:“你说他叫牛三,他长什么样子?”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人的面貌,更是惊恐得说不出话来,刘骏大吼道:“快说!”
这其中一人便是谭词,他急忙开口道:“皇,皇上,他,他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还有,还有……皇上赎罪,微臣,一时想不起来了。”
刘骏叫道:“来人,快取纸笔来。”
元景一个飞身,快速取来纸笔,铺在桌上,刘骏拿起笔,颤抖着手快速描绘出这张他已画了无数次的画像。
很快,一个少年的样貌便跃然纸上,刘骏将画拿在手中,期待地问道:“她可是长这副模样?”
谭词的颤巍巍地抬起头,道:“很像,只是这少年稚嫩了些,并且还带着笑,可是牛三是从来不笑的。”
刘骏闻言,激动得泪流满面,说道:“快,即刻带朕去见她。”
刘骏突然出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万分,跪倒一片,谭词更是不敢耽搁,颤抖着腿跨出府门,与刘骏一道驰马而去。后面大批禁卫军随后跟来。
萧奇听到动静,急忙从喜堂出来,问道:“张公公,发生了何事?”
为萧奇送来贺礼的张公公言道:“皇上不知突然要去何处,带了个人就急匆匆走了。”
萧奇道:“皇上来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公公阻止道:“萧统领,这是皇上吩咐的,不得打扰您。”
“可是皇上突然这般匆匆而来又匆忙离开,我实在放心不下。”
“萧统领,皇上身边有侍卫和禁卫军保护,不会有危险的,您不必担心。您今日可是新郎官,就安心在此完成婚礼,莫要误了吉时。”
萧奇沉思片刻,说道:“也罢,那我且先留下,但愿皇上一切安好。”
张公公点头道:“定会无事的,萧统领快回喜堂吧。”
一路上,刘骏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加快速度。一行人昼夜驰骋,到达龙嫄山庄时已是黄昏时分。
他每走一步都好似有千斤重,仿佛双腿已不是自己的。他咬着牙,艰难地向前走着。
元景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刘骏挥了挥手,示意不用。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朝着山庄内走去。
走进山庄,刘骏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让他牵挂已久的身影。
可是目之所及,只见一个老人正在一旁教一群男孩和几个中年人学竹编,而另一旁则有一个绣娘在教一群女孩学纺织。
他的到来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绣娘走过来问道:“这位公子,您是来找谁的呀?”
刘骏顿了顿,开口说道:“我来找牛三。”
绣娘道:“牛公子现下不在庄内。”
“她去了何处?”
“牛公子每日黄昏时分都要去悦澜溪边坐坐,现在极有可能还在那里。”
“她的房间在何处,我想去看看。”
“这……”
见绣娘犹豫,谭词的急忙上前说道:“这位公子是牛公子的好友,你不必有所顾虑,带公子去看看也无妨。”
绣娘道:“既然谭大人开了口,那好吧,公子请随我来。”
刘骏紧跟其后,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
绣娘指着一间屋子说道:“这便是牛公子的房间。”
刘骏轻轻推开门,屋内布置简洁而雅致,他缓缓走进去,目光在屋内搜寻着,仿佛想要找到关于她的点滴痕迹。
突然,他的目光凝视在桌上的一幅画上,那是他化名为牛三时的样子,满脸的大胡子,他不觉有些好笑,眼中却是蓄满了泪水。
桌上画缸里放了许多画轴,刘骏随意取出一卷,缓缓打开,那正是他的样子。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立即冲出房门,吩咐道:“赶快带我去找她。”
谭词答道:“是。”
刘骏随着谭词的在前奔驰,元景则领着禁卫军远远在后跟随。
到达悦澜溪边不远处,刘骏就听到一阵笛声,那是他曾教宪嫄吹奏的《初见》。
他下得马来,手一抬,示意所有人不得发出响动,也不得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