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开手掌,一枚相当精致的玉梳正躺在手心,刹那秋楚便知何意。
她强忍着眼泪望向驻月,见昔日伙伴结伴而行早已走远。
秋楚心中比谁都明白,与王贲之间打从一开始就是一段不会有结果的念想罢了,是自己的执念,也想自己同驻月那样勇敢一些,抱着那虚无缥缈的可能,苦苦挣扎在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中,误入歧途,再也无法回头了。
“怎么了?”
郑良走近,秋楚赶忙缩回了手,将那枚玉梳藏好。
“她们跟你说了什么?”
见秋楚失魂落魄,郑良更多了几分不悦
“秋楚,如今你已经是云台殿的人了,前些日子我也让你跟王贲见了面,怎么?回来没你提过半分呢?”
知晓了郑良那么多秘密,怎么可能还抽得了身呢?
“是,是没遇上王将军罢了,大抵是将军在国君那儿。”
郑良对秋楚与王贲之间的事自然也没兴趣多问。
“前些日子,你说君上有意立伏越为王后,可是真的?”
秋楚一怔,点点头
“也是惜夏听李公公说的,说君上有此意,但现立后定遭朝臣反对,故而要等伏越诞下孩子后才立她为后更妥帖些。”
“立她为后?”
郑良哧之一笑
“立她为王后,那我多年的付出与隐忍算什么?我倒成了笑话!太后那个老太婆,从前还信誓旦旦地说帮我,这会儿自身难保便抽身不管任何了?哪有这样好的事,她岂能独善其身呢?!”
驻月匆匆回了章台宫,原想跟嬴政一块儿用午膳,可还未踏入承德殿的门呢,就瞧见李善全守在门口一脸严肃的样子。
“公公,发生什么事了?”
“奴才也不知,貌似是早上送来的一封信,叫君上大为苦恼,这不,把奴才也赶出来了。姑娘……若是君上遇了难事,您劝劝他。”
驻月点点头,迈入了殿内。
见嬴政坐在桌前果然低眉沉思,一脸不悦。
“君上……”
驻月唤了声。
“你来了。”
嬴政抬眼有些许疲惫。
“发生何事了?瞧您似乎很苦恼。”
驻月从炉子上取了茶壶倒了盏热茶递到了嬴政手上。
“你瞧瞧……这燕国尽将难题甩到孤身上,真当是膈应!”
嬴政也不避讳,将送来的书信递到驻月手中,驻月看完,才觉不妙
“燕太子又要来了,而且是以质子身份,这样的羞辱他怎能接受?”
驻月看向嬴政
“君上希望他来吗?”
“孤是希望丹来,但不希望他是以质子的身份来。”
嬴政沉思片刻,又言
“可燕国的君王说愿意割让十五座城池加以太子为质子的条件来交换韩国和平,这一点,孤倒是相当心动。”
“燕太子若以质子身份入秦,与君上往昔友情大抵也不复存在了。”
嬴政点点头,回应道
“你说的,正是孤担忧的,上回他来秦国,虽嘴上不说,可孤也看得出他心头怒火,如今我们两个儿时朋友,一个为王,一个沦为质子,这叫心高气傲的丹怎么接受?必定恨孤。”
两人并列坐着,嬴政瞧驻月的心思都在燕国的信件上,像是试探,又像是随口一问
“你对国事有兴趣?”
此话一出,驻月立马知晓嬴政忌惮他人介入君王的权力,连忙放下手中信件倚到他边上。
“只是比较好奇为什么燕国的王要将燕太子送来,照理说如今燕王年事已高,怎能不叫太子在国内驻守,反而将他调咱们秦国来,他也不怕自己突然驾崩,太子赶不回去继承王位,叫自己的王座落入他人手中吗?”
“这你就不得而知了吧?”
嬴政喝了口茶,语气也缓和了些许。
“因为丹比我在赵国的时间更长,待他回去时年岁已经很大了,那时燕王又多了好几个儿子,这个不养在身边的儿子又岂会受到重视信赖呢,他之所以为太子,只是因为他的母亲是王后,背后的势力强大,可惜的是丹在赵国期间,他的母后便病逝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他将驻月搂过,又耐心说道
“之后又多了好几个宠妃,即便丹是太子,可在国君心头的位置并不高。孤猜……此次燕王这么做,也是有意支开丹,想新立太子了也说不定。”
“那您还会让他来吗?若是来,岂不是叫你们反目,也叫韩王称心了?”
“来,自然要来!”
嬴政一拍桌子,下定决心
“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十五座城池,这样好的事情若是错过了,哪里还能再寻,况且丹来了,孤好吃好喝的待他不就得了,待燕国需要,孤也会放他走的。”
嬴政似想通了,心情也稍稍缓和了些,驻月见他起身走到炉子边烤火,又追了上去再问
“君上,您……您就不怕至此燕太子记恨您吗?你们昔日为友,如今一个为王,一个为质,这可是天差地别啊,何况燕太子心气如此高傲,怎甘愿屈于秦国呢?”
驻月看着炉内被烧的火红的炭火说道
“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呢?只怕他一来,会引起更多的不必要麻烦啊。”
瞧着嬴政不语,驻月又试探地问了句
“君上,何不要了城池而不要太子入秦呢?这法子不知燕王会不会答应。”
原是较为温和的对话,可当驻月悄然而不自知地深入了国家大事的话题中后,嬴政的神色微微发生了转变。
他扭头看着身旁的女人,见她围着火炉同自己一块儿取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缓缓说道
“叫燕太子入秦后过些许日子,找个理由给他打发回去如何?如今秦国强盛,即便燕太子回去,也丝毫不会对秦国产生威胁。”
“伏越……”
嬴政忽温柔地唤起了她地名字。待驻月扭头还未开口问何事,他的吻已然落下。
唇齿相交,难舍难分,驻月不明嬴政这突然而来的温情是为何,抬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君王,他琥珀色的眼眸闪烁。
“伏越,今日你的话,似乎多了些……”
语气虽还是如寻常般温柔缠绵,可也隐隐多了几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