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的手在床板上攥了又攥。
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被乔若芙扯下来扔到地上踩过又踩。
他咬着牙问:“那你过来干什么?就为了看我笑话,为了耍我?”
“不然呢?”她总不会颠到过来找他求和吧?
也不看他配不配。
江耀怕是晕昏头了,以为她在陪床就是还对他留有旧情。
以为她还像以前一样只要他表现出忧郁深情,她就能怜爱心爆棚想要‘救赎’。
哈。
乔若芙都想笑话一句‘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年少的时候江耀跟她玩这套,委屈可怜的,最起码还赏心悦目。
现在老梆菜一个,她看着对方哭都觉得辣眼睛。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看看她家秦团长洗洗眼!
临走之前,乔若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对,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你妈的葬礼街道办那边帮着办了。”
“没办法,儿子儿媳就是害死老太太的凶手,再指着你们醒后去给老太太办葬礼,街道办那边都看不下去。”
街道办看不下去,厂里自然也看不下去。
国营厂不可能让一个思想、行为、道德品质这么有问题的人身居领导层。
江耀拼了命也想护住的铁饭碗,到底没有护住。
不仅没护住,还被厂里连续三天通报批评,江耀可以说是身败名裂。
从乔若芙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耀整个人都沉默了。
像被抽光了精气神,连眼神都是涣散的。
他苦苦维持的一切,就在他昏过去这短短的时间内崩塌殆尽。
这一刻,摸着自己一点知觉都没有了的腿,江耀想过死……
还是突然冲进病房的江建业一拳头把他给打清醒的!
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气急败坏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质问他——
“江耀,你怎么敢那么对妈?!”
脸被狠狠打到侧过去,江耀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他摸了下脸,眼神重新聚焦。
满肚子的怒火好像终于找到了倾泄口,江建业算是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江建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没想到他非但不心虚,竟然还敢反过来质问自己?
江建业人都懵了:“我没资格说你?我是你大哥,你虐待老娘我没资格说你?”
“我是忽略妈了,我让妈受委屈了,可江建业,你就做得好了?”
在江耀看来,最没资格质问他的就是他大哥!
“妈身体好的时候,你指使妈跟着我生活,天天让妈从我家像个偷油婆一样给你收刮油水送过去。”
江建业:“你敢骂妈偷油婆?!”
“我骂的是你!以前妈在,妈偏心你,这些事我看破不说破不代表我就傻就真的不计较!”
“江建业,你敢不敢算算这些年你从我这儿白得了多少好处?”
这样明算账的行为对于亲兄弟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闹开了。
乔若芙看着这一幕,反倒不急着走了。
江建业脸色难看:“老二,你真要和我算这个账?”
江耀:“是你先和我算账的。”
“你觉得我对妈不好,可这些年我少养着妈了?”
“你又做过什么?仗着条件不好,仗着妈偏心你,你连颗蛋都舍不得给老太太吃。”
“后来妈出事,腿不行了,你一开始不还是装死,不愿意把妈接到你那去照顾?”
“后来还是我求上门,我说我这边实在是分身乏术,你才勉为其难的把妈接过去了,可那才接过去几天?”
“有半个月吗?”
“然后又给老太太送医院住院来了,等着我把人从医院给带回来,江建业,谁有你算盘打得响啊?”
“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能说我不孝,就只有你江建业最没有资格说我不孝!”
他们兄弟俩半斤对八两,不对,应该说他甚至还是更孝顺的那一个!
明明老太太从来偏心的都不是他,他竟还是更孝顺的那一个。
这么一想,江耀自己都觉得讽刺可笑。
江建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整理了思绪这才回怼道。
“妈瘫痪不是你害的?你害妈瘫痪就应该你照顾妈!”
“要是你安分守己,你没那些花花心思,你不搞破鞋把灾星给招家里去了,妈会出事?”
旁边床被点到名的‘灾星’在线表示抗议。
乔玥珊插话:“大哥,话不能这么说。”
“你要是这么搞连带责任,那我还能说要不是你这个做大儿子的不给老娘养老,那老太太也不能跟着江耀过日子。”
“她不跟江耀过日子,也就不会出这么多事,这么一连带,责任不还是在你?”
“你看谁家不是大儿子给爹娘养老啊?在我们生产队就是分家了,爹娘也是跟着大儿子过。”
“有几个像你家似的,老太太还成外派的贼了,被大儿子派到二儿子家里连吃带拿跟有指标似的。”
她说话着实气人,江建业一张嘴根本说不过江耀和乔玥珊这两张嘴。
说来说去他只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江耀骂:“你现在跟个娘们一样!计较得多嘴也碎!”
闻言,在场的另外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了变化。
其中江耀脸色最为难看。
他以前确实不是这样的,不会说这些旧账,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跟江建业据理力争。
所以他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了这样?
仔细一想,他眼神控制不住地看向乔若芙。
他是因为和乔若芙离了婚,再没人站在他前面替他据理力争的抱不平。
再没人不用他开口,就把他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死死护住。
是他……失去了乔若芙。
所以他现在变得‘斤斤计较’,因为会替他计较的人……没有了。
有些人好像就是这样,她在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生活平淡,无波无澜。
可当她不在了,才会让人意识到,原来没了对方的庇护,自己本身就处于风雪之中。
想要回归曾经的平淡生活都是一种奢望。
乔若芙就是这样的人,像空气,她在的时候江耀不觉得有什么重要。
可当她不在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窒息……
察觉到江耀的视线,乔若芙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江耀继续和江建业兄弟阖墙。
她还没看够呢。
这样的场景,在她离婚之前,可是做梦都见不着的,永远都是坏人她来当,江耀还要嫌弃她坏了他的兄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