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翠再蠢，也不该那么蠢。
    这种事讲究什么说到做到。
    伸手把晃到自己身边的仲翠霞拉到对面坐下，何翠翠承认得很干脆：“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我都答应张桃和张萍了，不好食言。”
    在乔若芙默默拎起的空酒瓶震慑下，她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先别打我，我还有别的原因！”
    乔若芙：“说。”
    “是因为我听到那对儿狗男女说的话了。”
    何翠翠感慨。
    “小乔大夫你不仅会看病，还会看人。”
    “你记得你之前说——如果张强没给许柔暗示，许柔不可能那么疯的跟我抢男人吗？”
    乔若芙点点头，这话是她说的。
    何翠翠把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叹了一声：“全中！”
    “我不跟踪不知道，这一跟踪才知道，原来张强和许柔早就有关系了，甚至是在我之前。”
    多可笑。
    她还成后来者，介入别人感情的那一个了。
    “许柔问张强能不能娶她，她都有孩子了，而且她还把我孩子给弄没了。”
    “她问张强都这样了还不能娶她吗？”
    仲翠霞听得直犯恶心：“所以许柔是因为她有孩子了，才想着把你孩子给害没？”
    何翠翠苦笑：“对，因为她一开始跟张强说怀孕了的时候，张强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就把矛头对准我了，觉得是我和我的孩子挡了她和她孩子的路。”
    “所以才会给我下药。”
    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样的事。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竟还成别人的挡路石了。
    尤其她挡的这条路，路的尽头不过是个十几平的筒子楼。
    只要一想到这，何翠翠就觉得可笑。
    这段时间她无数次和之前嘲笑过这一点的乔若芙共情。
    也无数次笑自己傻，怎么早就看不开。
    何翠翠翻起旧账——
    “就因为她怀孕了，所以当初她给我下完药，张家人知道之后给我的交代就只是把她赶出家门。”
    “这么一‘对账’，就很解释得通了。”
    当初乔若芙问她，她被害得没了半条命，没了孩子，结果罪魁祸首就只是被赶出家门。
    这公平吗？
    她觉得不公平，但不知道为什么不公平。
    只以为张家人从小看着许柔长大，到底对许柔有感情，不忍心苛责许柔。
    所以她恨许柔，但却不觉得张家人有什么问题，还觉得张家人仁义。
    现在真相大白后再一回想，当时给张家人找理由的她……可真傻啊。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张家人会护着许柔就一个原因——
    因为许柔肚子里有孩子。
    张家没了一个孩子，就格外想保住另一个孩子。
    她的孩子没了，所以张家人觉得她没必要被重视，更不用给她什么交代。
    许柔就不一样了。
    许柔肚子里可还揣着张家仅剩的崽呢。
    一下子就金贵起来了。
    只要有那个孩子在，他们就算把许柔撵出去了，背地里也还要把人再养起来。
    就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被耍得团团转。
    光是想到这些，何翠翠心里就堵得慌。
    不然也不会特意来找乔若芙和仲翠霞喝酒。
    一仰头，又是一杯。
    在对面两人担忧的眼神下，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许柔肚子越来越大，她想让张强娶她，嘿，她越想让张强娶，我越不给她腾位置。”
    仲翠霞听得龇牙咧嘴：“你是不是傻？和他们赌这气干啥？”
    “不是赌气。”何翠翠有她自己的道理，“我要报仇啊。”
    “我被他俩当狗一样耍，让我就这么放下……”她放不下啊！
    她看向乔若芙，眼里带泪：“小乔大夫，我知道你跟我说过既入穷巷就要早点回头的道理。”
    “可我现在回不了头了，我唯一庆幸的就是当初听了你的话，去查张强和许柔清不清白。”
    “因为你知道他们计划什么吗？”
    不用乔若芙猜，何翠翠问完之后自己就揭晓了答案。
    “许柔逼婚，张强说他不能娶许柔，因为他要借助我娘家的势力往上爬。”
    “他说他好不容易套牢住我这个登天梯，不能因为许柔怀孕就功亏一篑。”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笑声听着有些凄凉。
    “所以许柔也是个傻的，她以为张强是因为我怀了孕才要娶我，以为我是仗着娘家的势，怀孕逼张强娶我。”
    “她以为只要把我孩子搞没了，张强就会娶她，因为他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
    “可她没想到，不管我有没有孩子，只要我有娘家，我爸在副厂长的位置上坐一天。”
    “张强就不会弃我选她。”
    “即使她肚子里还怀着张强仅存的孩子。”
    何翠翠的笑不掺杂一丁点属于‘胜利者’的得意。
    她算什么胜利者。
    和另一个女人争来斗去，最后斗明白什么了？
    不仅她成了笑话，许柔也是个笑话。
    她不会原谅许柔，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们都是蠢透腔的可怜人。
    没什么可得意的，遇上张强这样的小人，没人能笑到最后。
    许柔不是赢家，她也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她就敢说，假如张强找到一个家世条件更好的，那无论是她还是许柔，统统都得给下一位腾位置。
    何翠翠：“张强不会娶许柔一个孤女，但张强会娶我。”
    “我的意思是，我要嫁给张强，不给他糟践别的女人的机会。”
    “我要死死地拉着他，他越想往上爬，我越不让他往上，只让他爬。”
    她要给他希望，然后看着他一点点绝望。
    她扯后腿扯不死他！
    看她表情疯狂执拗，乔若芙抿了口酒：“如果这是你的选择，你想好了，那我支持你。”
    乔若芙的确想让何翠翠脱离泥潭，只为自己活着。
    这是她身为过来人的建议。
    可她只是过来人，不是何翠翠本人。
    她自己都需要经历一辈子才能醒悟，又怎么能要求何翠翠无视仇恨立地成佛。
    那太难了。
    所以给过建议，然后尊重何翠翠的选择就好。
    后世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尊重他人意愿，不然就要替他人背负因果。
    乔若芙可不想逼着何翠翠走她觉得好的那条路，然后一辈子背负属于何翠翠的因果。
    她还没那么无私。
    这一点她看得明白，仲翠霞看不明白。
    仲翠霞就觉得何翠翠是要为了狗男女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你想报仇也没必要非搭进去自己和那狗东西结婚啊！”
    何翠翠坚持：“仲婶，我有我的理由，你们不知道我还听到了什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