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若兰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两晃。
眼神在一刹那间黯淡下去。
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变得更加惨白。
坐在她身边的武大福转过身,
轻声安慰,
“无妨,妹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
武若兰声若蚊蝇的回应一声,脸色极差。
柳小龙看在眼中,
心中一凛,
暗说一声不好。
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最坏的结果。
“哥,麻烦你安排他们出城避难去吧。”
武若兰看向柳小龙和霍静雅说道。
“好。”
“柳兄弟,我知道有个秘密撤离通道,现在就带你们出城,你带静雅她们回你的老家避难去吧。”
“出城?战斗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这么早撤离?”
不战而逃不是柳小龙的习惯和爱好。
“贤婿,我听说,这次的胡人攻城不同以往,他们是势在必得,为了你和静雅的安危,你们还是早些出城避难的好。”
武若兰显得语重心长。
“难道我们的沧州城守不住?”
柳小龙心中很是诧异,
同时也做好了施以援手的打算。
“呵呵,以防万一嘛?”
“万一?有我柳小龙在的地方,没有万一。武掌柜麻烦你陪我去找郡守大人。”
柳小龙松开霍静雅的小手,
拿起身旁的步枪。
站起身来。
武大福惊讶的看着柳小龙,嘴巴张了几张,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柳小龙不识时务?
说他脑子有病?
还是说他吹牛?
无论怎样,
就凭着这份敢于战斗,
危急关头还在想着霍元良安危的这份心意。
自己都不能对他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武若兰看着柳小龙,
很是欣慰,
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关键时刻,柳小龙绝不会逃避,
甚至还敢于直面困难。
“贤婿,打仗还轮不到你,你还是尽快带着静雅、嫣然她们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吧。”
“呵呵,夫人你在这里喝茶,我去去就来。”
柳小龙说完,迈步就要向外走。
突然,
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
柳小龙急忙闪身躲避。
好在闪躲及时,
两人才没撞在一起。
“小山,你怎么回来了?”
“大舅、娘,西城门已经失守,爹让我通知你们赶快撤出城。行动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西城门失守了?”
柳小龙上前一步追问道,
“是的,你们快走。”
霍山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跑了出去。
柳小龙看着他的背影,
注意到,
他手里的朴刀上正有点点血迹滴落。
看来战斗进行的相当激烈。
“毕宁,去通知春桃、十娘守好这里。”
说完,不等毕宁回应,迈腿向着霍山离去的方向追去。
“哥……”
武若兰还想让武大福出面劝阻一下柳小龙。
哪知武大福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轻声说道。
“妹子还记得吃饭时谈到的安平镇?”
……
此时的西城门,
战斗进行的已趋白热化。
城墙上,
不断有胡人跃上城头和守卫兵卒进行殊死搏斗。
哀嚎声,呐喊声混在一起。
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不死不休。
城下,
坚固的城门已经被撞破。
城门洞开,
大量的胡人攻入城中,
拼死努力扩大战果。
面对胡人的弯刀,
守卫兵卒也是悍不畏死地向前冲,
无奈胡人太多,
一波又一波,
不断向着城内压过来。
沧州城守卫兵卒,
毕竟不是久在一线的战斗人员。
面对如此高强度的战斗,
时间一长,
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整个防线在慢慢地向后退却。
胡人的兵卒见状,发出了兴奋的驴叫声。
凄惨瘆人。
严重干扰了沧州城守卫兵卒的意志。
就在整个防线即将溃败之际。
只见冲在最前方的那名胡人的脑袋,仿佛烟花般砰然绽放。
红白之物四处飞溅。
剩余半颗脑袋的尸体挥舞着弯刀,
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一个,
两个,
三个,
……
随着越来越多胡人士兵丢掉了脑袋。
城门下的局面彻底发生逆转。
胡人兵卒纷纷向后退却。
恰在此时,
霍山领人赶到,挥舞着手中的补刀,猛冲上去。
再次将胡人队伍驱赶出了沧州城。
柳小龙斜靠在一棵大树下,
目睹着城门处,啐掉口中含着的木棍,拎起步枪向着大树的顶端爬去。
这是一棵北方常见的榆树,
树干高大,枝繁叶茂。
柳小龙攀爬到一个树杈处,双脚踩稳,用腰带将自己牢牢拴在树枝处。
举起手中的步枪,
开始对那些跃上城头的胡人挨个点名。
随着“噗呲、噗呲”的声响,
正在战斗的守卫兵卒,
突然发现自己对手的脑袋,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刚刚挥起来的弯刀也坠落在地。
有些人,甚至在胸膛上直接炸开了一个大洞,
鲜血四溅,
死的不能再死。
反观沧州城的守卫每一个都毫发无伤。
这样的诡异的一幕接二连三的发生。
那些攻上城头的胡人士兵看到此情此景,
无不心惊胆寒,
纷纷转身向着墙外跳去。
城墙高度约十丈有余。
墙下布满了碎石、木桩。
看到自己一方的兵卒仿佛下饺子一般,纷纷从城头上向下跳。
城外的胡人主帅急忙命人鸣金收兵。
霍元良站在高高箭楼之上,
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胡人大军,
长长舒了一口气。
沧州城难得的扛过了胡人的第一波攻击。
他走下箭楼,核查战果和损失。
站在大树上的柳小龙,看到战局趋稳,急忙解开捆绑自己的腰带,悄悄溜下来,向着同福客栈走去。
此时,
天色黄昏,暮霭笼罩。
天空中盘旋的乌鸦越来越多,
发出嘎嘎的叫声。
平添了战场的一份苍凉。
同福客栈内,
武大福喝着杯中的茶水,
寡淡无味。
“来财,你确定给我泡的就是柜子最上层的那包茶叶?”
“掌柜的,千真万确,泡的就是那包里的茶叶。”
“可这味道不对呀,那可是今年的第一茬的春茶啊!可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呀。”
武大福嘴里嘀咕着。
“哥,你听,外面的喊杀声消失了。”
武大福放下手里的茶碗,侧耳静听,瞬间一抹笑容展现在脸上。
轻声说道。
“我就说嘛,妹丈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哥,该不会是我们的士兵全死完了吧。”
武若兰一脸悲戚的回应。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沧州城守卫力量的情况了。
霍元良每次回到后宅,
总要在她的面前抱怨守卫兵卒疏于训练,毫无防范意识,让他这个为首之人,不胜其烦。
城防物资一再被偷、被盗窃,
而又屡禁不止。
诸如此类。
现在喊杀声消失,
她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城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