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陆清愉早有预料她的脑瓜子灵活,也不经被她笃定的反问给逗笑,
“嗯。就是价格上……”
“价格没问题!”舒苗忙不迭答话。
笑话,上赶着的便利不占白不占!
要知道这次回程,可不一定还有陆青愉这样的冤大头帮她看行李。
这可是一天两夜的火车,一路上得时刻注意,得多累啊!
如果可以能弄到卧铺票,行李放在卧铺内侧真的会方便很多。
可她转念想到何丽与自立,略有些犹豫不要提一嘴。
不过一瞬,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让这个出行不方便的年代,卧铺票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
虽然她不知道陆清愉是什么职位,但他能提出帮自己买票,那就说明他的职位是可以买卧铺票的。
一般情况下,一人的身份证明只能买一张卧铺票,多买几张的话,那免不了需要陆清愉欠其他人的人情。
她虽然自认为脸皮够厚,但也不至于到占便宜没个够的地步。
见她答应的爽快,陆清愉也不意外,只是还有些疑惑,
“你哥那边?”
“他呀,不用管他,他放假还早着呢!”
陆清愉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舒自立不是学生,刚想说些什么。
一阵女孩的啜泣声由远及近的响起,俩人都下意识止住话题,纷纷朝对面头顶的二楼窗口望去。
透过玻璃窗,明显看到一对母女的身影在交谈,
“闺女啊,这王家小子父母都是工人,自己也有正经工作,你怎么还看不上呢?”
“妈,我还不想结婚……”
“不结婚怎么能成?妈都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你现在年轻,心气高,可你想过等你年纪上来,上哪还能找到这么好的人家?
你就听妈的吧,错不了!
我跟你爸结婚的时候,连面都没见过,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妈,我还没想好,你别逼我了成吗?……”女孩声音哽咽,饱含家人不理解的痛苦。
女人的声音却在此刻陡然拔高,“不成!
我已经给你两年时间了,你别想再拿这套蒙我!
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吗?
工作,工作没做好,大学也没考上。
你当大学是那么好考的吗?真要有那个命不早就考上了?”
女孩的哭声渐渐失控,女人的声音这才放低,
“闺女啊,你就当可怜可怜你哥吧,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你哥一直打光棍吗?”
听到这里,舒苗直接傻眼。
不是,她刚刚还以为是一出女儿不自量力屡试不中,拖累家庭的戏码。
这么直接就来了个大转弯?
陆清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无奈,余光一扫,却正好看到女孩吃惊的模样。
他眸光微闪,若有所思的多看了她两眼。
心下很是奇怪,她竟然有这么好的耳力?
要知道聊天的母女俩,可是在屋内小声交谈,且窗户还关得严严实实的。
一般人就算是能听到有人的交谈声,可要听清具体内容也是很困难的。
就连他,也是在部队里训练了好长时间才练出来的。
而她却好似天生异禀般,根本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同的是,她这会儿直接走的苦肉计路线,
“都是我怪跟你爸没用,新屋子准备不起,连你哥的彩礼也凑不齐,不然你哥也不至于拖到这个年纪,呜呜……”
说着说着,女人声音哽咽,呜呜哭泣起来,
“你不嫁就不嫁吧,我认了,我和你爸呀,就没那个抱孙子的命!
只要我在这个家一天,你想在家里待多久,就多久,呜呜……”
这番话在舒苗看来就是明摆着的以退为进,道德绑架。
可作为当事人的女孩却是心软了。
“妈……”女孩低低的抽泣声一直持续。
可舒苗的却听出了她悲伤啜泣下的妥协。
她本想着听八卦打发时间的,谁知却是听这么一出让人乳腺增生的戏码。
这会儿别提多心塞了。
一家子有手有脚怎么会娶不起媳妇?
这不是明摆着的故意牺牲家里的女孩吗?
真特么膈应!
周清愉扫一眼女孩面色,就知道她没看出其中的关键,不禁轻叹一声。
舒苗诧异回头看他,“你也为她可惜吗?”
“你知道的,我这个职业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纠纷与……罪恶。”他微敛下眼眸,语气平淡。
可舒苗却莫名觉得沉重,不自觉走至他身旁,静静听他诉说。
“这种类似的案例数不胜数,甚至根本不会被重视。”
他缓缓抬眸看向她,那双纯粹干净的眼眸里盛满了无奈,
“这其是一场原生家庭对女性的压榨与驱逐,且不知何时能停止……”
“驱逐?”舒苗愣愣望着他的眼睛,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的含义。
压榨这个词好理解,可为什么是驱逐呢?
其实放在现在的农村,确实是那些家里男丁多的人家日子会好过些。
所以才会造成女孩的价值大多体现在生育上。
且不少疼爱女孩的家庭,不止不要彩礼,还会倒给嫁妆。
就给人一种养女孩只能是亏本的表面现象。
可要是放在城里呢?
明明这位女儿也有工作,也能为家里带来直接收益,只是不想结婚罢了。
却还是被逼着结婚为哥哥做牺牲,嫁到另一个以丈夫为本位的家庭去 。
之后的生活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得为讨生活不停生儿子。
之后再次开启压榨女儿供养儿子的循环,周而复始。
哪怕到了后世,
那些标榜爱女儿的家庭,也都不约而同的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围剿女儿去为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
不然就是不孝,大逆不道。
只是相较于现在人明目张胆的养儿防老的思想,更加隐蔽罢了。
好像冥冥之中,一直有双大手推着女性放弃本我意识,去供养另一个不知名的男人。
就连生养的所谓“儿子”,不也是身为母亲的女性在供养吗?
作为“儿子”的男性长大,再娶一个年轻女性替代年迈的母亲,继续供养这个以男为本的家庭。
而女性的原生家庭,一直都不曾教会女儿什么叫真正的自主,不仅心甘情愿成为帮凶。
反而在女儿觉醒反抗之时,抱有最大的恶意去打压。
可不就是在驱逐吗?
想到这些,舒苗只觉毛骨悚然。
一度怀疑这个世界真的正常吗?
只是……
她骤然转头看向陆清愉,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那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他,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与自己点明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