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机场,来往的旅客络绎不绝。
白暨尧和白家的人站在接机口,看了看手表,问:
“沉颜还有多久到?”
李秘书刚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小姐说她路上堵车,还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
白暨尧扶了扶眼镜,银白色的镜框遮住他眼底的冷光:“我不是一个小时前就派人去接她了吗?”
李秘书有苦难言:“小姐说她还要化妆,换衣服,收拾收拾就到这个点了……”
其实白沉颜骂的可难听了。
什么“要死啊,不会提前通知!”
“活该他没有女朋友!”
“催什么催,再催我就叫我爷爷辞了你!”
但是李秘书也不敢跟白暨尧说。
白暨尧冷哼一声,没再说话,抬眼朝着接机口看去。
身形高大的一男一女从进出口处走出来。
男人一头浅金色的短发下皮肤格外白皙,鼻梁骨很高,带着西方人的立体感,眼窝深邃,一双浅绿色的瞳孔神秘又冷峻。
身旁的女人则是典型的东方美人的味道,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皮草,乌黑的长发下眼神灵动,颇有楚楚可怜的味道。
这个男人白暨尧见过照片,是白临珏的儿子白璟恪,至于旁边的女人,白暨尧并不在意。
他走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白暨尧,欢迎来到华国。”
白璟恪站定,他身形修长,比白暨尧还足足高了半个头,此刻打量着白暨尧,就像是垂着眸子俯视一般。
颇有些轻视的味道。
白暨尧面上笑容不变,弧度却逐渐加深。
白璟恪才堪堪伸出手,与他交握一下,漫不经心道:“白璟恪。”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异性,不由得挑了挑眉:“白沉颜呢?”
白暨尧面露歉意:“沉颜可能要晚点到了,我们先去吃饭,待会我让她直接来饭店。”
白璟恪兴致缺缺,将墨镜戴上,把手搭在旁边女郎的肩膀上,刚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
“对了,忘记跟你介绍了,这是我妹妹,白雪瑶。”
他耸了耸肩:“不过你们也没有认识的必要。”
他揽着白雪瑶往外面走,朝着身后挥挥手:“不用管我们,我就是来送个礼物,至于白沉颜,有缘再见吧。”
白暨尧站在原地,冷肃的眸子盯着远去的一对兄妹,嘴唇微抿。
这个白璟恪,看起来并不像是爷爷说的那样,关心白沉颜。
良久,他收回视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走吧。”
李秘书赶紧跟在后面,等车子行驶出了一段距离,才忽然接到白沉颜的电话。
他脑袋一麻,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跟这位大小姐说了。
他战战兢兢地接过电话,那头白沉颜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李秘书,我到机场了,我哥在哪呢?”
李秘书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暨尧,开口:“沉颜小姐,白总已经离开了。”
“什么?”
电话那头的白沉颜暴跳如雷:“你耍我呢?你们走了不告诉我,那还叫我过来干嘛?你等着李秘书,看我——”
“啪”的一声,白暨尧伸手直接挂断电话。
世界清净了。
李秘书看着手机上不断打过来的电话,瑟瑟发抖不敢接。
不是大哥,你挂的是我的电话啊?
还有白沉颜,你有本事你去打你哥的电话,打我的电话算什么英雄好汉。
白沉颜站在机场大厅,戴着口罩墨镜,整个人要被气地跳起来。
“好你个李秘书,看我不让爷爷辞了你!”
——
晚上,暮色酒吧。
二楼的包间里,白雪瑶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孟述这次没有给他们泡茶,直接坐在一边调酒。
“哥,晚晚姐还要多久过来呀?”
白璟恪掏了掏耳朵:“亲爱的,你在问我还是在问对面那个?”
白雪瑶搂着孟述的胳膊,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我哥,你算哪门子哥哥?”
白璟恪阴恻恻地笑了几声,伸手想将她拽过来:“我算哪门子哥哥?我当然算你的情哥哥。”
真是白眼狼,一见到哥哥就忘本了。
白雪瑶朝他龇了龇牙,状似凶横地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两个小虎牙尖尖地,低下头一口咬在他的虎口处。
白璟恪吃痛,迅速收回手:“白雪瑶,你再咬我下次我就不带你来华国了。”
孟述将桌子上的酒调好,给白璟恪递了一杯过去,又帮白雪瑶点了一杯饮料。
“你乖乖喝饮料。”
白雪瑶一向很听孟述的话,捧着手里淡蓝色的饮料喝一口。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虞岁晚裹着厚厚的围巾,头上还戴了毛茸茸的帽子,从门口走进来。
白雪瑶眼睛一亮,将手里的饮料杯放下,快步走上前,扑进她怀里。
“晚晚姐,我想死你啦!”
虞岁晚笑的眼睛都快眯起来,回抱着她,拍拍她的背:“我也想你,小雪。”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白雪瑶仔细端详她的脸,才发现她眼尾还是有些红。
“晚晚姐,你生病了吗?”
虞岁晚轻咳了几声:“是,昨晚有些着凉了,不碍事。”
孟述才注意到她的异样,走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
房间内空调开的很足,虞岁晚将围巾与帽子取下,坐在孟述旁边。
她身体不舒服,孟述干脆将所有的酒撤了,重新换上茶具。
白璟恪护着自己面前仅剩的几杯酒:“别啊,孟述你这是开的酒吧还是茶馆啊。”
虞岁晚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才看向一边的白璟恪:“好久不见,白大少爷。”
白璟恪浅金色的头发在昏暗的包间里格外耀眼,倒在沙发上眯了眯眼睛:
“好久不见啊虞大小姐,我说你在京市也太低调了吧,今天来接我人居然是白暨尧那个小子,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我已经能够仗着你的威风在京市横着走了呢。”
虞岁晚举起茶杯和他碰了一杯:“看你明天的表现。”
白璟恪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那成啊,你说,你要白暨尧什么时候死?”
他转了转手上的祖母绿的扳指,漫不经心道:
“要么明天干脆凑个大团圆吧,你们不是就讲究良辰吉日吗?”
虞岁晚轻声一笑,抬着眼睛看向他:
“这里是华国,白家的事情,当然是交给法律。”
白璟恪嗤笑一声:“虞大小姐,你说这话也不怕遭雷劈。”
白雪瑶从虞岁晚的胳膊上把手抽开,伸手去打他的嘴:“呸呸呸,不许胡说。”
白璟恪将她的手钳制住,带到自己身边,看向虞岁晚身边的孟述:
“交给法律,孟述你能同意?”
孟述不动声色地靠在沙发上玩手机,闻言抬眼看了一眼他:
“这里的警方不像你们那边,难缠地很,如果不想被他们暗地里盯一辈子,最好别闹出人命。”
白璟恪一摊手:“好吧,可惜我带来的那一箱子比利时fn p90,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
孟述一向冷静的面容抽了抽:“真是疯子。”
白雪瑶也没想到她这么疯,瞪着他:“这件事情爸爸知道吗?”
白璟恪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啊,这可是我的私货,要不是看在虞大小姐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动。”
他兴致冲冲地看向虞岁晚:“我还带了几把m24,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再去比一场呗。”
他越说越兴奋,幽绿色的眼睛像狼一样盯着虞岁晚,巴不得现在就拖着虞岁晚去靶场练一把枪法。
虞岁晚目光幽暗地盯着他:“你如果不是我朋友,今天大概是走不出这扇门的。”
白雪瑶坐在他旁边,一巴掌抽在他头顶,白璟恪眼神都清澈了。
他悻悻地靠回去:“好吧,既然你们想和平解决,那等你下次来庄园的时候再练吧。”
虞岁晚无比庆幸当年白临珏娶了一个外国女人,最后出国发展,否则以他儿子的性格,怕是要把京市掀翻了天。
她摇了摇头,白璟恪这个人虽然有时候颠颠的,但是有白雪瑶在,她倒不是特别担心。
眼下最重要的,还有一件事情。
她伸手拽了拽孟述的袖子。
孟述垂着眼睛,看了看她的手指,抬眼望向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
“阿晚感冒了,我先送她回去,你们随意玩。”
白雪瑶放开虞岁晚的手,恋恋不舍:“晚晚姐,你好好休息,我和阿恪会在京市玩一段时间,等你好了我就来找你玩。”
虞岁晚把外套和围巾戴上,笑着摸摸她的头:
“好,我等着。”
孟述稳稳地拎着虞岁晚的包,他微微侧身,带着她沿着暗处的电梯,朝着三楼走去。
虞岁晚跟在孟述身后,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捂住了一般,可即便如此,那语气却依旧透着一股冷静劲儿,仿佛天大的事儿也难以在她的情绪里掀起太大的波澜。
轻声道:“阿述,去储存室。”
孟述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许,从兜里掏出那把带着些岁月痕迹的钥匙,轻轻插入锁孔。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被缓缓打开了。
储存室里的景象映入眼帘,这里满满当当堆放着的,皆是这几年虞岁晚不方便放在虞骁那房子里,便一股脑儿丢过来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都被孟述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花费了不少心思,将它们按照不同的类别一一整理好,规规矩矩地摆放在这里。
虞岁晚缓缓走进去,她的目光在那些物件上一一扫过,竟然还看到了自己以前闲来无事练习射击时用过的枪支,以及那遗留下来的一枚枚空弹壳等等。
枪支在白色的灯光下,泛着一种别样的冷光。
她一路朝着里面走去,看到了摆在最上方的一个粉色的小狗。
这个玩偶,在纪玉身边待了一阵,也算是纪宁微对她最后的陪伴了。
吐着舌头格外可爱,脖子上戴着黑色的锁链,被悬挂在储存室的上面,上面落了一层灰。
虞岁晚伸手去拿,孟述站在他身后,抢先一步伸手摘下来。
“别碰,脏。”
他拍了拍玩偶上的灰尘,拿出剪刀从后面剪开,取出里面的真空袋。
里面是一小截指骨,现在还保存地很完整。
虞岁晚盯着这一小袋:“提取一点生物组织下来,把锅全部甩出去。”
白家,真是一个完美的垃圾桶呢。
孟述点头,拿着真空袋走出去。
虞岁晚跟在后面,慢慢悠悠地看着储藏室的东西。
她倒是很少踏足这里,看起来好像是又增添了不少物件。
孟述的储藏室,最多的竟然是自己的东西。
她目光逡巡着,打算出去,忽然被柜子顶上的一件东西闪了眼睛。
虞岁晚慢慢走过去,才发那是一双乳白色的系带高跟凉鞋。
鞋面上镶嵌了一排圆润的珍珠,被柜子顶上的白光一照,散发着玉色的光晕。
虞岁晚静静盯着这双鞋,位置很高,看起来却一点灰尘都没有,应该是会被人定期清理灰尘。
这双鞋,是谁的?
孟述见她迟迟没有跟上来,走回头一看,才发现她站在柜子旁边,眼睛紧盯着最上面看。
他的目光随着看过去,待看清了是什么后,呼吸一窒。
他快步走上前,喉咙梗塞,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虞岁晚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目光从那双鞋面上挪下来,转身看向孟述:
“看来阿述,有喜欢的人啊?”
孟述太阳穴疯狂跳动,此刻听见她的话,慢慢平息下来。
他盯着虞岁晚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是。”
虞岁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以阿述的条件,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为什么会偷偷藏着别人的鞋子,暗恋吗?
孟述心口疯狂跳动的声音逐渐平息,此刻竟也分不清到底是遗憾还是庆幸。
他笑了笑:“她有喜欢的人了。”
虞岁晚一顿,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抱歉。”
孟述看着她慢慢走出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温柔。
他的目光回落到柜子最顶层的高跟鞋柜上,伸手,拂去珍珠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