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影玲王切实感到了迷惑。
这三个人看起来对游轮上的娱乐项目也不是很感兴趣,但同时遇到任何带盖的设施都想摸摸敲敲,有时候还想打开往里看——如果不是绘里世及时阻止,那个戴眼镜的女生甚至可以不拧螺丝就把沉重的合金板硬生生地扳下来,绘里世的朋友们的武力值都和她是一个等级的么!——这导致他们并不像是来观光的,倒像是来维修的。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小声问绘里世:“你们那个高专……是电气专门学校吗?”
绘里世想了想,觉得电工是处理出问题的电路的,咒术师是处理出问题的咒灵的,大概都是事前防范事后补救的工作,于是说:“差不多吧!”
“行啦,别在这里扮马里奥了。”她拍拍禅院真希,顺势勾住她的脖颈压低声音,“那帮搞邪教的纨绔子弟要藏也不会藏在通风管道里吧?要做事也得先填饱肚子。”
“也是。”
咒灵大多喜欢在犄角旮旯的地方盘踞,禅院真希出于职业习惯,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场合,拍拍手上蹭的灰,去盥洗室洗了手。
因为只是年轻人们私下里的聚会,所以游轮上并没有筹备正式的宴席,晚餐以自助形式提供,她再折回来时,狗卷棘和伏黑惠手中端着的小银碟里已经被色泽诱人的龙虾蟹籽生鱼片堆得满满当当,她也摸起了只碟子,迅速加入了其中。
御影玲王记得她不喜欢腥味太重的食物,挑了些熟制的料理放在碟子里递给她。
绘里世也没有和他客气,挑了块煎鳕鱼塞进嘴里嚼嚼,毕竟待会儿可能有场硬仗要打,得提前补充好能量才行。
她吃的心无旁骛,过了一会儿才想起问御影玲王:“玲王不吃吗?”
“我不太饿。”
他专心看她吃东西,闻言摇摇头,见她转手把空掉的碟子放回到桌上,眉头微蹙。
看出他眼神中透出的不赞成之意,绘里世默默地拽拽腰间紧绷的布料:“再吃下去就撑出褶子来了。”
所以说太贴身的礼服就是很反人类,像那边还在埋头苦吃的高专三人组就不会有这种困扰。
“没关系的,又不准备跳舞,待会儿坐下就没人会注意到了。”御影玲王体贴地说,但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问:“真的不准备跳舞吗?”
见他略微怔愣,她笑起来,在流淌开的轻快小步舞曲中伸手向他做了个邀舞的手势:“——至少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她这句话说的很奇怪,照御影玲王的敏锐本该有所察觉,但被喜欢的人潋滟含笑的眸子这样注视着,他只觉呼吸一滞,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邀请这种事……”一种满足又不满足的情绪从少年心底漫出,提琴曼妙的弦音盖住了他略带失落的自言自语,“——下次好歹让我来做啊。”
女孩把手掌搭在紫发少年的掌心里,踩出轻盈漂亮的旋转,禅院真希有些晃神,不知不觉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底渐渐浮起一层稀薄的雾气。
伏黑惠注意到她的异样:“禅院前辈也想跳舞吗?”
那层薄薄的雾迅速结成了冰,她拧紧眉头,冷声纠正:“说了不要用姓氏喊我。”
她看看伏黑惠,又瞥了眼已经在攻克第三盘食物的狗卷棘,整张脸都嫌弃地皱了起来,斩钉截铁道:“我宁可和熊猫跳。”
狗卷棘:?
被同期嫌弃了的他和伏黑惠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一点迷茫。
“那和我呢?”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她面前响起,禅院真希退后一步,恰好对上绘里世弯起的眼。
她愣了愣,伸手握住她伸向自己的手步入舞池,很自然地迈开了男步。
“我只会跳男步。”她说,“之前……有学过。”
是因为禅院真依。
还在禅院家的时候,她总是希望有王子殿下从天而降把她们从这个地方救出去,而她每次都说世界上根本没有会拯救人的王子,到最后已经烦不胜烦,只好很大声地说如果你真的想要王子来救你的话,那我来当你的王子好了,我一定会把你从这个地方救出去的!
明明和她同胞而生血脉相连却那么柔软的女孩终于停止了啜泣,睁着还蒙着水汽的眼睛抽抽噎噎地问:“那,那到时候你会邀请我跳舞吗?我听说王子们都会邀请公主跳舞的。”
但其实在禅院家,她们也接触不到这种上流的东西,所以她真正学会跳舞是在离开那里之后,在咒术高专的宿舍里,对着镜子抬高手臂,想像镜子中的倒影是另一个人,正在她的牵引下哼着歌轻轻旋转。
其实都只是些过去的事了,所以她不准备和绘里世提起,只轻描淡写地这么解释了一句。
何况她再清楚不过绘里世邀请她当然不是为了和她跳舞。
在位置的移动变换中,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刻意放轻的喁喁低语。
“总监会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们?”
“基本上是这样的,因为流行的群体相对特殊,连「窗」都很难接触到他们。”禅院真希磨了磨牙,“他们觉得我们年纪相仿所以会比较容易接近——但现在你也看到了,在这帮人眼里我们和混入人群里的大猩猩差不多。”
她朝舞池外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时不时向穿着制服的她和狗卷棘伏黑惠投来异样的眼神、还一猜就知道没有在说什么好话的二世祖们翻了个隐晦的白眼。
“不用担心!”绘里世说,“我已经向玲王打听到了他们圈子里最纨绔玩得最花最上不得台面的家伙,我们只需要以他为圆心展开调查就可以了。”
禅院真希对她这一连串精准到位的形容词叹为观止,沉默片刻后转头看御影玲王,点头对他做出了肯定评价:“他人还挺不错的……至少会用眼睛而不是鼻孔看人。”
在交换舞伴环节便自觉退出了舞池给绘里世留出空间来的御影玲王神情抱臂和赤司征十郎并肩而立,后者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想要什么就会死死抓在手里的控制狂。”
“——你难道不是吗?”
御影玲王毫不客气地反诘。
“……其实我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顿了顿,带着点无奈和苦恼地耸了耸肩,他又说,眼睛里倒映着她在追光里隐隐流动细闪、旋转中漾开的弧度像星河泛起的浪花般的裙摆,神情依然柔和专注,“但没办法,这对她而言是行不通的。”
作为相熟的友人,他们当然清楚开玩笑的限度要到哪里为止,但很明显有人没有这种眼力见。
“玲王,你的眼光真不错。”这个讨人厌的声音从背后趋近,让御影玲王和赤司征十郎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这种货色可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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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姐妹的回忆是私设,一点温情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