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林路北。”顾则臣说：“你喝不了酒，以后别碰。”
    香槟那都算不上是酒，就那么一点的度数都能醉，她也是个人才！
    活动活动自己的长腿，准备起身。
    坐在前面的人突然双手抓着楼梯扶手，头靠了过去。
    顾则臣的眼……动了动。
    手还是先脑子一步伸了过去。
    林道西的头，靠在他的手心上，她完全感觉不出来。
    顾则臣看着她。
    他收回视线。
    或许母亲想象中的女儿，大概就是林道西这样的。
    明明吃了那么多看得见看不见的苦，脸上却还能看见灿烂的笑容。
    他看着她，笑了。
    跟他妹妹，差不多的年纪。
    想起顾月如，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不见了。
    顾则臣垂了垂视线。
    就这样吧。
    林道西的小手揪着扶手不放，她活动活动自己的头：“你知道吗，我的祖先一定超级超级喜欢我！”
    说到祖先的时候，一脸嘚瑟，她笑了一下。
    笑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有光闪动。
    顾则臣不理她的疯言疯语。
    祖先喜欢你？
    是这样喜欢的吗？
    他不喜欢别人搞这套封建迷信。
    人能依靠的永远都是你自己，你的祖先他们自己活着的时候都没过好，怎么死了反倒是能保佑你了？
    滑稽！
    “别总是把寄托放在迷信上头。”他善意提醒一句。
    抬腿。
    脚刚刚抬起，却被坐着的人狠狠拽了一下。
    他扭头去看。
    林道西：“真的，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在梦里……见到过！”
    她想跟别人讲讲她做的那些梦。
    跟她弟说呢，她弟理解不了。
    为什么要跟顾则臣说，大概因为他们是校友！
    他就算不如自己聪明，也是不相上下的。
    林道西的心里有道声音，说，她不嫉妒顾则臣了！
    她过得很好！
    比顾则臣都好！
    顾则臣皱着眉头去看她揪着自己衣襟不放的手，上手要将她的手掰开。
    喝多的人就应该回家去睡觉。
    睡上一觉，明天就好了！
    “我总觉得这科学的尽头吧，可能就是玄学。你说我为什么会做预知梦呢？预知梦！”
    就是预知梦！
    从母亲被抓以后，她就开始做梦。
    一开始梦的挺杂，许许多多过去发生过的事情。慢慢从过去到了现在，到了未来。
    一次两次是意外，那三次四次呢？
    她如果说，进桔子前，在梦里她就晓得她进货的这批桔子全部都能卖掉，你信是不信？
    太开心了，就想说这梦。
    卖完春联后，其实有一段时间里她过得并不好。
    之前都是因为要为母亲上诉憋着一口气，那口气憋得时间太久，憋着憋着……就泄气了。
    你知道人活着是靠气，如果心中那口顶着自己的气泄了，人生就完蛋了一半！
    事事不顺，处处碰壁真的会让人产生自我怀疑，自我内耗。
    就这个时候，她的梦变了……她也没太当真，但是慢慢……梦里的就变成了真的！
    她和林路北之间，其实好些时候都是没办法沟通。
    那注定有些话林道西就不能对林路北说。
    说了也没用，说了也得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可梦它不一样，在梦里，有个人总是对着她说话，努力拽着她从悬崖下头往上爬，时时刻刻都在鼓励着她，她感受得到，对方想让她变得更好。
    越来越好。
    人有了寄托，有了某种信仰，就真的会越战越勇！
    她想或许是姥姥姥爷在下头保佑着她，顾则臣应该理解她的这种感受，毕竟他妈妈也一定保佑着他！
    顾则臣没把这些话听进耳朵里。
    楼上。
    林路北推开家里大门，套好衣服准备下楼了。
    得……去接他姐。
    黑夜给他的感觉，不太美妙。
    毕竟很多不太幸运的事情都发生在暗夜中，如果林路北有时间，他一定会去接林道西。
    他姐是个女人，真的遇到了力气大的男人，不是对手。
    “林路北。”顾则臣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叫了一声。
    “哥？”林路北听见楼下的声音，连忙跑了下来。
    看见他姐手抓着楼梯扶手，他赶紧蹲过来。
    “林道西，你怎么了？”
    出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叫人打了啊？
    手掐着林道西的脸，上上下下找着伤口。
    顾则臣见林路北的手恨不得能把林道西的脸颊掐脱臼，善意提醒一句：“她喝了点香槟，喝晕了。”
    林路北这才松口气。
    林道西睁开眼皮儿，看了看眼前掐她的人。
    林路北喷他姐：“你是不是大小脑不好使啊？你会喝酒吗你就喝，你脑子进水了吧你……”
    就算是要喝，带着他去啊！
    他不进吃饭的地方，他可以在外面等着！
    林道西上手揪林路北的头发。
    林路北发出叫声。
    哎哎哎！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
    “你跟谁俩喊呢？你说谁脑子进水了？我不会喝酒，你会喝？你去谈？开都开了，也不能退，拎回来也不好看，当然得喝了。”林道西双眼喷火：“我当然不缺心眼，有他一路同行，我出了事那就是他干的，他也跑不了！”
    她的手轻轻一动，手指指到了顾则臣的脸上。
    林路北：“……”
    顾则臣被坐在地上的人，给气笑了。
    合着，有算计呗？
    算计里还包含他了？
    可真是谢谢她了！
    转身上楼。
    烂醉鬼，谁愿意弄谁弄，他不管了！
    林路北一把揪着他姐的胳膊，把他姐甩在后背上，背起来。
    “你们俩在饭店遇上的？”
    “我们俩是校友！”林道西呵呵笑了两声。
    她弟不如顾则臣，顾则臣……不如她！
    嘿嘿！
    竟然是校友，她都没想到！
    林路北：“……”
    顾则臣也是一中的？
    不是说一中很难考的吗，怎么好像身边的人都是一中出来的！
    将人拖回房间，林路北没好气把他姐的鞋脱了，又把大衣拽了下来，把被盖上。
    看了他姐一会。
    “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什么话都不说，什么都要自己一个人扛，哪天累死你算了！”林路北瞪了他姐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去了厨房。
    家里没有凉白开，他又怕他姐一会睡醒了会渴，只能做热水。
    热水开了，拿着两个大碗，倒来倒去。
    热水不弄凉了，万一他姐缺心眼爬起来就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