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温暖的篝火燃起。
随着李震的去而复返。
一大桌的下酒菜和农家腊酒都已准备齐全。
月上柳梢枝头,人聚黄昏之后。
于是。
小溪边,篝火旁。
一张石桌,四排竹椅,七八位江湖人各自围坐。
一群互相欣赏的忘年之交们开始了以酒会友,把酒祝东风的热络环节。
自古以来的江湖,侠客总与美酒相伴。
往往素不相识的侠客好汉们,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但只要意气相投,彼此欣赏,也能很快的融入一起。
少年的义气潇洒,侠客的豪情壮志,都在那一碗又一碗的醇香美酒中挥斥方遒。
这场酒,除了林玉侠身子虚弱不能沾酒外,姜楠小何也都不再拘谨,端起美酒觥筹交错。
大家喝的都很投入,都很尽兴。
因为这场酒,不仅是庆祝酒,也是饯别酒。
林玉侠火伤痊愈,卢小湖拜师成功。
因此第二天的路北等人又会踏上新的征程。
酒桌上彼此敬酒,彼此感谢,又会彼此约下未来的相逢。
王五师兄弟三人感恩路北等人的到来。
卢小湖不舍兄弟的离去。
因此喝到后半夜,原本最活泼的少年变得黯然神伤。
拉着路北勾肩搭背,一杯又一杯,真情流露,不舍离别。
每一杯都会带上一句路北曾经闲暇时念过的诗句。
卢小湖对这些诗句记忆尤深,颇有感触。
他端起美酒,拍着路北的胳膊感叹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路兄,这一别,你注定要名动天下了。”
“你要尽快崛起,我希望时常能听到你的盖世威名,这样我才有动力。”
路北平静微笑,碰杯牛饮。
卢小湖又端起酒碗,摇头晃脑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路兄,喝吧,我怕这一别,你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朋友了。”
路北苦笑,点了点头,又一饮而尽。
他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的和路北敬酒。
逐渐的,因夜色太凉,王五带着虚弱的林玉侠退场。
李震到了后面发现也插不上话,也苦笑退场。
大家喝酒都凭借真实酒力,没有人故意开挂。
因此喝到大后期,卢小湖已经醉的一塌糊涂,路北即使体质惊人,也已经醉意上头。
两人也不再像平日里那么嫌弃,而是勾肩搭背,贴靠紧密,互相倾诉着醉话。
路北还能掌控自己的意志,大部分都是沉默着作为听众,让卢小湖碎碎叨叨的自言自语。
姜楠安静的看着卢小湖和路北拼酒,一言不发,但脑海中却一直回忆着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心情不免变得低落。
小何姑娘心思细腻,感应到一种离别悲伤的情绪在酒桌上蔓延。
她感同身受,也渐渐的沉默,眼含泪水,安静不语。
卢小湖自言自语着突然转头看向姜楠,双眼迷离的严肃道。
“姜楠,你和我路兄一定要好好的相处,这一年来我作为旁观者最明白。”
“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无论结局如何,即使你成为了女帝,我也希望将来能有机会,我们几个还能和以前一样聚在一起指点江山,开怀大笑。”
“到时候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自己也没关系,只要还能聚在一起就行。”
姜楠轻声道,“嗯,我知道。”
她语气平静,但声音轻微颤抖。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可能她也对未来的生活感到迷茫吧,毕竟成为女帝后,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自由随心吗?
她不知道,所以迷茫。
卢小湖也知道这一点,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他又看向小何姑娘,笑着说道,“小何妹妹,你也要照顾好我路兄。”
“最好的照顾方式是给他做大鱼大肉,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这样他吃胖了后就有可能行动不便,打不过我了,哈哈哈。”
卢小湖似乎想到那种场面,被自己逗的开怀大笑。
小何姑娘小鸡啄米般点头,“我会的卢大哥。”
“我会照顾好我家公子的。”
卢小湖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姜楠,最后心中又莫名生出某种崇拜。
然后他重新给路北和自己倒满美酒,端起来,借着酒劲豪放大胆地开玩笑道。
“喝吧,路兄,过了今日你就没有你曾说的碍眼电灯泡了,你即将迎来左拥右抱的生活,兄弟我实在羡慕啊。”
说着,卢小湖呲牙咧嘴的笑了笑,一饮而尽。
路北面容一惊,看向姜楠小何,发现两个人都低着头,装没听到。
这次姜楠也没有去打卢小湖。
路北连忙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同时心中暗叹好险。
他是实在不忍心在这分别的时刻看到卢小湖挨一顿揍。
估计姜楠也是不忍心吧,才任由他说这一次浑话。
这家伙也是的,怎么现在连小何姑娘都开玩笑了呢。
路北无奈摇头。
两人又勾肩搭背的坐在一起碰杯,完全把姜楠小何给隔开。
而姜楠小何也都安静的做一个听众,不曾离开。
喝酒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已经逐渐黎明。
酒桌下东倒西歪摆满了酒坛,已经数不清喝了多少酒了。
路北只知道李震带回来的二十坛酒都被拆开了,加上之前王五从地窖里还翻出来十几坛。
最后无奈,路北又拿出两坛盖聂师叔送的药酒。
这种酒力更猛,很容易把人给喝醉,但路北看卢小湖一直不尽兴,也不醉去睡着的样子,无奈只好取出。
两坛酒下肚,两人身上都冒着白烟,这是酒中的药性发作的原因。
两人的气力在这一刻缓慢的增长,体内热血流淌,体质也在悄无声息的变强。
卢小湖也终于在黎明之后太阳升起之前,喝醉倒下了。
路北默默的取出一件大氅给他披上,最后看向姜楠和小何二人。
两人都默契的点了点头。
路北无奈叹息。
他深知。
酒逢知己,千杯虽少,可人总是要走的。
人间枝头,各自乘流。
在人生这条漫长旅途上,纵然是山川美景尽在眼前,但大家也都只是个孤独的匆匆旅者,无法驻足流连。
能一起同行一段愉快的时光,已经是缘分使然,上天眷顾。
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人生,也都有不一样的灿烂烟火。
所以,卢小湖要留下来过属于他的一段人生了。
而他们也该离开了。
路北借着醉意长身而起。
姜楠和小何也沉默跟上。
阳光普照,清风拂面。
路北背剑在后,翻身上驴,呢喃自语道,“长路漫漫,唯剑作伴,且随疾风前行吧。”
说罢,他策马奔腾,面容坚毅的离开刀王谷方向。
姜楠小何各自骑乘一只白色毛驴在后方追逐。
酒桌上,卢小湖爬伏在桌案上,梦呓般呢喃,“希望疾风亦有归途。”
小何姑娘追上姜楠的速度,看着路北的背影好奇道,“姜姐姐,公子为何要说长路漫漫唯剑作伴呢?”
“他不是还有我们两个作伴吗?”
姜楠看着路北快速远去的背影,苦笑摇头道,“别理他,他一向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或许他以为这样很帅气,很有意境吧。”
小何姑娘懵懂的点点头,“好吧。”
“但确实有意境诶。”
姜楠微笑,“所以你以后要经常夸他,他喜欢听。”
“哦。”
于是,风华正茂的三位少年人,骑乘着毛驴沐浴着朝阳,如一阵清风,悄然离开了刀王谷。
因为他们昨夜就已经向王五李震等人告别辞行,所以也不算不辞而别吧。
。。。
出了刀王谷,三人并没有直奔东方大地的南海扶龙城,而是一路往南,游历南越各城。
既然来了南越国,岂能不游历一下这里的大好山河,见证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
更何况,路北曾放出豪言,走到哪里,就要让侠客岛的威名传到哪里。
要让赏善罚恶令插遍神武天下的每一个黑暗角落。
南越虽然是偏僻小国,国土面积还不足大莽的三分之一。
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争斗多了自然会滋生出一批好勇斗狠十恶不赦之人。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因此南越也是有许多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帮派存在的。
于是,三人三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游遍了南越的知名大城,斩杀恶贯满盈之人无数,收缴了海量不义之财,又以各种方式发放到穷苦人家的手里。
赏善罚恶令在南越国遍地开花,威名震惊世人。
走到最后,侠客岛路人王的名声传遍南越国的大街小巷,长者歌颂,孩童嬉戏传唱。
而做这些事,自然引起南越江湖的震动。
他们中许多人震惊,崇拜到无以复加。
许多正道人士,江湖侠客,根据路北等人的行踪,纷纷前去追寻,希望能一睹路人王豪侠风采。
还有许多老牌自在境逍遥境大佬自持身份,不愿前往。
但往往路北三人只要路过那些人的势力范围,立马会亲自下山,盛情邀请侠客岛三位大侠赴宴。
不过,路北虽然喜欢结交天下豪杰,但自从和卢小湖分别后,暂时没有了闲情雅致结交新的朋友。
而且这些人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威名才刻意结交,远不及卢小湖那种相识于草莽潦倒之间的感情来的真挚。
于是路北全都委婉推辞了。
只不过,推辞之后,路北还会再说一遍侠客岛的宗旨,顺便把张老的横渠四句拿出来,让那些江湖大佬振聋发聩,互相自省。
最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一众南越江湖大佬震惊当场,从此将侠客岛路人王的威名深记于心。
路北三人本来还想在南越国多留一段时间的,因为一旦往东去到了扶龙城,恐怕就再也不能和姜楠那么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相处了。
她一定会事务繁忙,国事缠身,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但因为侠客岛的威名在庄不易的百晓堂刻意宣传下,早已经名动江湖,再加上路北三人又在南越江湖上验证了这豪侠威名,所以更加引起南越各方势力的关注。
甚至,南越国的小公主李采薇,一位十五岁的花季少女,带领着一帮侍卫偷偷溜出宫中,来到江湖上寻找路北等人。
找到之后,小公主李采薇激动到无以复加,对路北崇拜着迷,当即要拜师路北,想要加入侠客岛,跟着他闯荡江湖。
路北当然不敢答应,把一国公主给拐走可还得了?那他的一世威名可就毁了。
于是路北三人只好和李采薇热情的喝了一场酒,把她给灌醉,又让侍卫团把她给安然送回了宫中。
这件事之后,路北再也不敢在南越国停留,怕引起更多的麻烦。
毕竟他已经算是江湖上的明星了,还是需要注意公众影响的。
而且,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就让姜楠去面对她的人生吧。
于是,三人一路往东,直往扶龙城。
路上,突然有灵鸟传书。
路北一看,是百晓堂的灵鸽,想必是庄不易想要告诉自己什么秘闻。
于是他立马接过,打开信封观看。
看完之后,他面色凝重,开始催促两人赶路,说时间不多了,要务必尽快赶回扶龙城。
原来,在他离开大莽的这两个月,大莽朝堂发生了巨大动荡。
一直休养生息的大莽,突然宣布对大燕国开战。
庄不易信中说道,竟然是大燕国率先挑衅。
原因竟然是,正值壮年的大燕皇帝突然驾崩,大皇子丘北山登基。
大皇子丘北山的性格孤僻懦弱,当上燕帝后竟然性格大变,变得好战嗜血,刚愎自用。
竟然扬言要收复浔城,浔城是几年前被大莽收回去的一个边塞小城,贫瘠荒凉,大局上根本就无关紧要。
丘北山率先挑衅,连招呼都不打,就派人把浔城给打了下来。
这下子可惹恼了更加好战的大莽。
王莽怒不可遏,扬言要给丘北山好看。
于是王莽派人大军出击,举百万大军兴师动众,要直取燕京,抓回燕帝丘北山。
因此,两个东方大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