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辞自己一个人走的算快的了,也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皖清苑。
“见过侯爷。”门口守着的婢女侍卫向萧九辞行礼。
“免了。”
萧九辞大步流星跨进门,那粗鲁的步子似乎是有急事。婢女小跑两步跟在她身后,穿过了一个厅又是一个角门,这才到了主屋。
见到萧九辞,周嬷嬷心里一喜,马上就先行礼:“侯爷金安。”
萧九辞抬手虚扶一把:“嬷嬷快起。”
然后,周嬷嬷立马领萧九辞进屋,掀了三个珠帘门才道:“夫人,侯爷来看您了。”
正坐在梳妆台前接受婢女给自己卸颜的沈琉缓缓转过头来:“阿辞,这么晚了,你怎来了?”
萧九辞步子定定的站在,望着母亲那明艳依旧的脸庞,再看那先前丰腴的身段好似消瘦了些,心里忍不住心疼,酸涩道:“儿今日一想,久不在阿娘膝头伺候奉孝。自觉惭愧,这便来了。”
沈琉温婉亲人的笑着,挥手就叫一干婢子全部下去了。
等女婢门都轻声退下了,几息过后,萧九辞身后传来了关门声。
她这才走到沈琉面前,亲自拿起面盆里的面巾拧干了水,轻轻的给沈琉擦起脸了。
待脸上的脂粉擦净,沈琉看向萧九辞洗面巾的一双玉手,即使再注重保养,这双常年舞刀弄剑的手指腹上还是会有薄薄的一层茧。确实是不如那些从小就不沾阳春水的贵女娇嫩的。
“可是有心事?”沈琉望着铜镜中,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儿。
萧九辞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父亲离世半年多了,母亲可有过一日不想他?”
沈琉面色一沉:“没有一日不想。”
“但我就当他出了远门,从前他出征,我便也是这样等他回来的。”
萧九辞眸中干涩,“母亲恨吗?嫁给父亲,您每每独守空房,悔了吗?”
沈琉微微垂眸,苦笑一声,但眸中含蓄着的泪光:“嫁了他,不管是送他出征,还是在家中等他凯旋,日子虽是难熬,可没有一日我不开心。每每想起他,心里都是幸福欢喜的。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嫁你父亲,心中并无半分悔意。”
“只是心中开始是恨的吧,恨天爷不公,恨他为何年纪轻轻便弃了我们母女,留下这一府的孤儿寡母!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他已魂归故里,青史留名。再恨也不过是徒增悲伤,他也不会再活过来了。尚在人世的人,还需得好好生活,只能自我调节心绪,看开些罢了。”
说着,沈琉情不自禁的已然泪下:“这么久了,我隐忍闭口不提他,可每每入睡,没有一刻是不想他的。念得久了,我忽然想起,他能为国家战死沙场,心里也是高兴的吧。他做了一辈子的英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们母女和你祖母了。若我们还郁郁不欢,他心里怕是会不高兴的。”
“儿啊,母亲知晓你心中苦闷已久,现如今母亲与你祖母已经看开了,只是这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自你父亲离世,我鲜少见你开怀大笑,包括你年前执意领兵出征讨伐北疆,母亲就知你心中恨意怕是愈积愈累,恐你深陷仇恨而无法自拔,暴戾恣睢。”
沈琉回身去握萧九辞那有些凉的双手:“母亲就问你,你今日回城,可是遇见晋安侯府出丧了?”
萧九辞垂眸点头:“嗯。”
沈琉追问:“旁的什么事,母亲也不是全然猜不到的。那你就与母亲说,晋安侯府已经遭了报应,接下来你又想如何?”
萧九辞凝眸望着母亲那妍丽温婉的脸,只开口道:“与母亲说句实话,我本想将晋安侯府余人赶至回乡,再制险境,让他们贫苦艰辛,拖家带口,日日不得善终!”
“可今日见到安侥苏抬棺,我惊觉想起,我的父亲,那如此伟岸的男子也是躺在棺材里沉眠地下,我再如何厉害,他也再也不能起身看看我......”
听到这里,沈琉欣喜的吸了吸鼻子,又抬手抹了眼角的泪,劝解女儿道:“儿啊,凡事留一线,也算是为你自己为你父亲积些福报。你是你父亲唯一的根啊,你的手万不能脏在这些腌臜人身上。”
萧九辞内心还是有些不甘的,回绝了母亲,却也答应了一半下来,算是给自己一个退让:“儿已知晓,但儿始终认为,那些犯了错的人就必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不付出些什么,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辱我们母女。儿始终不能介怀,萧辛抬棺而归时,那些人侮辱我父亲的话语!”
“阿娘只管放心,我萧家绝不会出乱臣贼子,坏我父亲忠君报国的英名!但儿会用自己的方式,为我阿爹讨个公道!”
“阿娘的话,儿记下了。日后一定谨记,也不再沉迷仇恨。但儿还是不会放过那些还没受到报应,还在高枕无忧的人!”
沈琉不再落泪,只哽咽点头:“好。”
萧九辞为母亲擦去脸上的泪痕,又到屋里供奉的排位面前,给父亲上了香磕了头。
这才拉着沈琉说,今儿要陪她一块睡。
沈琉这才想到,她们母女已经许久没有在一张榻上睡过觉了,连忙答应着说好。
萧九辞在母亲的逼迫下,在屋里的浴房内沐浴更衣。
期间,沈琉非要进来给她搓背。进来之后,那眼神就一直往她身上瞟,看见除了右大腿上那个箭疤,身上没什么别的明显疤痕后。心里瞬间放心了许多,可多的还是心疼。
用再好的美肤膏,这大腿上的疤也只能说是淡化,而不可能去掉了。
沈琉强忍着泪水,亲自给女儿搓了背。
到了榻上,沈琉又心细的如嬷嬷一样,温柔的一点一点给萧九辞身上抹了嫩肤膏,尤其是手上抹的更多。
抹到胸口的时候,萧九辞还有点不好意思了。主要是那个敏感的位置,最近偶尔还有点胀痛,本就隆起的位置似乎还在长大。
一边见母亲坚持亲自给她抹,她也没在扭捏,红着脸躺在床上,就让她摆弄了。一边又听着母亲温声的与她将女子私事时,倒是竖着耳朵听了个大概。
再晚一些,萧九辞就搂着香香软软的母亲睡去了。
母女俩头靠到一块睡,梦里都是香甜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