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烦那个女的，明明说好不要她过来开我的家长会，可她怎么还来呢？”
    “爸，你快让她走吧！我想要欣欣阿姨来参加我的家长会。”
    “她一点打扮都不懂，穿得像保姆似的，每次来都让我觉得丢脸死了。欣欣阿姨又漂亮又能赚钱，为什么她不能当我妈妈呢？”
    “……”
    温子茉站在了不远处，听到儿子的话后，脸色变得惨白，嘴唇紧抿着，隐约可以看到一丝血痕。
    昨晚儿子让她待在家，哪都别去，她还纳闷，以为儿子在幼儿园里面出了事不敢告诉大人，一早赶来想问一问老师情况。
    结果竟是……
    温子茉眼里刚刚闪现的见到儿子的喜悦，渐渐被困惑和伤感所替代。
    她曾经也是沪市有名的律师，被同行誉为“东方不败”，但因为儿子从小身体不好，听从丈夫建议，她放弃了正值巅峰的事业，回家照顾家庭。
    没想到，自己不分昼夜照料了将近四年多的孩子，竟然这么嫌弃她。
    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
    目光缓缓落在了儿子旁边的那个男人的身上。
    那是她的丈夫，萧煜翰。
    她多么希望他可以纠正儿子，严肃地告诉孩子那样说妈妈根本是不对的。
    然而，希望落空了。
    那男人压根无动于衷，没有丝毫责备儿子的意思，甚至反而对着旁边的欣欣阿姨歉意一笑，随后不耐烦地向她走来。
    温子茉最后的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她明白了。
    这一切，或许都是他的默许，甚至是作为父亲的他纵容的结果。
    温子茉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时，萧煜翰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面容英俊，身材高挑，手里拿着幼儿园的“亲子活动”宣传单。
    上面要求父母双方一同参加。
    温子茉心如刀割，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凡凡不是让你别来的吗？”
    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男人的话语里只有不满和焦躁。
    温子茉的目光在他冷酷的脸上一点点移动。
    原来，不只是儿子这样嫌弃她，说着就连一起同床共枕了五年的老公竟然也同样对她充满了厌恶。
    这难道就是她曾经幻想过的家庭主妇生活，夫妻恩爱、琴瑟和谐吗？
    温子茉突然觉得这一切既可笑又悲哀。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实在太过痛苦，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冷冷命令道：“你先回去吧，今天就不用你来了。”
    温子茉苦笑。
    是啊，既然有人代替了她在“妈妈”这个位置，自然不需要她再出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韩欣欣成了儿子如今口中最为喜欢的人，甚至丈夫提起她时，眉眼间满是温柔。
    是她太傻，竟然一直未曾察觉。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不远处的韩欣欣，温婉得体，且落落大方，正是丈夫会倾心的类型。
    “好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她嗓音干涩地转身离开。
    回去路上，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许多过去的画面，其中的大多关于母亲那不幸的婚姻。
    一生受父亲的冷漠对待，却固执地不愿离婚。
    半生郁郁寡欢，临终前还在期盼那个男人可以来看她一眼。
    最终，愿望未能成真。
    她不愿重走母亲的老路。
    昏暗的车后座，她瘦弱的身影几乎与黑色的衣服融为了一体。
    眉宇间透露出坚决。
    晚上九点，萧煜翰和萧叶凡回到家，一脸笑意，满面春风。
    身边还有韩欣欣陪伴着。
    “欣欣姨姨最棒了！她带我去吃炸鸡、薯条，还喝可乐，所以我最喜欢欣欣姨姨了！”
    “这是我们凡凡应得的奖励，得了第一名，当然要满足我们的宝贝凡凡的心愿啦。”说完，她又偷偷瞄了旁边的男人眼。
    “萧先生他今天也特别努力呢，有欣欣姨姨的凡凡真是幸福极了。”
    “不对不对！有欣欣姨姨才是凡凡最幸福的事，要是换成了那个女的，我肯定是拿不到第一！就算拿到了，她也不会让我吃这些好吃的，真是烦死人了！”
    这一番嫌弃的话飘进了温子茉的耳朵里。
    萧叶凡身体不太好，所以她才会制止他乱吃东西，原来那些都是她自以为是的好意。
    温子茉感到胸口一阵憋闷。
    “欣欣姨姨，没人时我可以叫您妈妈吗？”
    韩欣欣脸上洋溢着笑容，正准备答应，突然看到温子茉的脸，笑容顿时凝固。
    她尴尬地打着招呼：“温小姐。”
    萧叶凡没等到韩欣欣的答复，便把火气全撒到了温子茉身上：“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家里来了客人，你怎么不倒茶水呢？”
    温子茉沉默着，目光转向萧煜翰，他刚才进门时的温柔表情已经消失无踪，对她又变成了那种如寒夜冷光般的冷漠。
    “我们上楼说。”
    没有多作解释，萧煜翰与她擦肩，带着韩欣欣进了书房。
    萧叶凡想跟着去，却被萧煜翰阻止了。
    他狠狠地瞪着温子茉：“你为什么就是不跟我爸离婚？我和爸爸都一点也不喜欢你，不知道你还赖在咱们家干嘛？你知道我有多么的讨厌你吗！”
    萧叶凡冲她大吼大叫，温子茉却平静得一句话也没说。
    她盯着那一张酷似丈夫的脸……
    这些年，她因无法给他一个健康身体而自责，于是宠爱他，放纵他，事事依着他，她从不期望他多么优秀，只求他平安健康那便好。
    难道这一切都错了？
    温子茉心中一片迷茫。
    或许错的是她放弃了自己本应有的生活。
    她记不清自己已经在客厅坐了有多久，甚至久到萧叶凡玩累了，最后自己回房睡觉；久到萧煜翰搀扶着韩欣欣下楼……一脸害羞，眼睛清澈如春水。
    “我送韩小姐回家。”
    萧煜翰送韩欣欣离开时，温子茉已拟好离婚协议，这对于曾是沪市市最着名的一位离婚律师的她来说，并非难事。
    两小时后，萧煜翰逆着光回到家，身上还残留着韩欣欣特有的香水味。
    温子茉眯起眼，有那么一瞬间恍惚。
    她和萧煜翰是双方自由恋爱，双方家庭背景相配，曾经被誉为圈内的金童玉女，并且五年前的婚礼更加是轰动了一时。
    直到她家中破产……
    他们也曾相爱过，如胶似漆，难以割舍。
    动情时，他也曾紧紧拥抱着她，许下海誓山盟。
    她以为自己押对了宝。
    却从未料到，再深情的男人也有变心的一天。
    她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个曾经让她沉迷的男人：“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