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早市游却成了六人聚餐。
在解雨臣的推荐下,几人进了街尾的一家老店,嗦粉!
长沙的粉和广西的粉,只要尝过就能轻易感觉出两者的不同,但都同样美味。
吴邪就觉得,瓷瓷的口味是真的有些怪,平日里瞧她常爱吃些清淡没什么调味的,有时对那种苦的或者臭的也不拒绝,这会儿再看,她往圆粉里猛加了四五勺的剁辣椒和酸豆角。
他心里想着,或许是怀了孕的缘故?又留意到瓷瓷的手面溅上了一滴汤汁,正想顺手抽一张餐巾纸给擦了,却被小哥抢先一步,只是——
张起灵看到汤汁的时候,正一手握着筷子,一手拿着码子碟,双手都被占着,也没多想,瓷瓷的手面离他很近,他稍稍一低头,那滴汤汁就被卷进了口中,又接着极其自然地继续拌弄自己的粉,半敛着眸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瓷瓷本人也没在意,就只在感受到舌尖舔过时顿了顿手,她难得的有食欲大增的感觉,这家的手艺非常正宗,长沙的粉几乎是随便找一家都好吃,更何况是熟悉这一片的解雨臣倾情推荐的。
黑眼镜给自己加了双份的青椒炒肉之后,看到瓷瓷碗里红的绿的一片,也学着蒯了一勺剁辣椒和酸豆角,嘴里嚷着,“这样不会又咸又辣吗?”
见得了解雨臣的一个‘那你还加’的无语白眼,黑眼镜笑得露出了上牙,干脆多蒯了两勺偷袭放进了解雨臣的碗里,“小九爷,你也尝尝这吃法。”也算同心同乐了不是?
解雨臣没说什么,也没对碗里的剁辣椒和酸豆角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就只是挑起一筷子圆粉时自然地带起了它们,对黑眼镜又嚷嚷过来的‘拌一拌’的话也充耳不闻。
霍秀秀一个人吃的是扁粉,对她来说,扁粉更有独特的当地特色,而圆粉,很多地方似乎都大差不差,她不算常来长沙,吃个新奇。尤其是一边吃,一边观赏同桌其他人的神情动作,实在是有意思。
嗦了粉之后,胃里就已经没有空间光顾早市街的其他店铺了,只好溜溜达达又回了住处。
吴邪约郑老的时间是在下午,这会儿他们几人倒是都没什么安排。
黑眼镜就提议,“小九爷,你这里有相机吗?不然我们在家里找几处景拍一些合照吧?”
解雨臣有些意动,想着要不打电话给相熟的照相馆,请一个摄影师过来。
瓷瓷其实很少拍照,也几乎不会说特地用一段时间只为了拍照,她想了想说:“别拍照了,时间还挺充裕,我给你们画画吧,就在戏台那里怎么样?”
“小仙女你还会画画呢?”黑眼镜惊喜道,“那你可不能只画一幅,怎么也得给我留一张做纪念才是。”
吴邪和张起灵都见过瓷瓷的画作,九号院挂着好几幅,还有专门的画室,却也没亲眼见过她画画,也是有些期待。
解雨臣便问:“要准备什么材料工具?”
瓷瓷想了想,决定画水墨画,就列了张单子递给解雨臣。
解府的伙计得力,只一壶茶的功夫,就说戏台旁已经备好了东西,几人便乘兴而往。
瓷瓷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站定,“你们不用固定动作,在台子上随意聊天就行。”
“那能和你聊吗?”黑眼镜蹲在戏台边,首先接了话,见瓷瓷只是看了看他没回,便又道,“画里会有你吗?你一直这么站着,要不要带个帽子防晒?欸欸欸……哑巴你别拽我!……好啊你,把黑爷摔一屁股墩,你怎么这么恶劣,是小仙女让我们聊天的,你……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快把手放开!”
瓷瓷笑着把黑眼镜灵动的神态记在脑子里,打算就让他以这个样子入画。
瓷瓷已经很久没画人像了,好在并没有生疏,反而因为阅历的增加,落笔更加顺畅了一些,寥寥几笔,便将一个人的特征气质勾勒得栩栩如生,再添入细节,抹上颜色,很快就绘就一幅。
戏台上是容貌气质都很出色的五个人。
张起灵半盖着帽子,碎发稍稍遮着眼睛,他独自倚在戏台边柱前,偶尔瞧一眼台上的另几人,大部分时候,就只专注看着台下安静着作画的女子,眼睛里是积年不变的清透又幽深,而整张图里,作画人着意最深的,便是这双眼睛。
吴邪和解雨臣霍秀秀坐在戏台沿上,三人一直聊着幼时的趣事,聊着共同记忆里与九门有关的一些内容。
吴邪最招人的,是他明澈的笑颜,这是一种很珍贵的特质。
解雨臣比起吴邪要内向很多,当然,并不是害羞社恐的那种内向,是一种沉静的风度,他的笑意从内心展现到脸上时,像是经过了一道自动的过滤系统,已然被克制了许多,只能从作画人笔下的眼眸中窥见这样的‘遮掩’,作画人也只在他这里,用的‘写意’多过‘写实’。
霍秀秀是个气质沉凝的大家闺秀,她有时在听两个发小哥哥说话,有时自己发呆,有时又妙语连珠说个不停,作画人记着她偶然提过的想身材更好一些的话,悄悄地描着笔帮她在画里实现。
最后是黑眼镜,他作怪似的仰躺在戏台上,却把头倒落下戏台边,像是那种颈椎病患者纠正颈椎曲度的偏方动作,偶尔在左边三人聊到什么时插上一句,也不知道维持这个姿势是不是会脑袋充血。但是,作画人脑子里只记得他被拽了个屁股墩的情形,自是选了更灵动的神情入画。
又是几刻钟过去了,瓷瓷手速极快地又画好了四幅。妙的是,五幅画中,五个人的位置都没有变化,只神情细节不同,比照着一起看的话,好似能想象得出来他们当时的动作与情绪,这种传神,是拍照和摄影都不能带来的感受。
张起灵是第一个看出瓷瓷停笔的人,他轻轻一跃便下了戏台,走来瓷瓷身边,先是拉上了她的手,揉了揉他观察到的一直握着笔杆的地方,这才看向桌上的画,只一眼,他的视线再没办法看到画中的别处,——他在画中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爱意,来自作画人的爱意。
“不公平!”黑眼镜是立刻跟着张起灵下了戏台的,他仔细比着桌上铺着的五个自己,又对照同一幅中其他人的神态,近乎悲愤地叫嚷出声,“不公平!凭什么黑爷我都是屁股墩!我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我不服!小仙女你要重新给我画一张和你单独的合照才行!”
吴邪三人这会儿也过来了,笑个不停,吴邪更是道:“这不是和你刚才一模一样么,形神兼备,妙极了!”
“啊啊啊啊!”霍秀秀率先挑了一张,“沉瓷你就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在你的画里圆梦了!这身材,我可太爱了!”
解雨臣流连地瞧着画中自己的眼睛,一时怔怔,难怪她不爱拍照,相机是看不见灵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