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杀大汉之后,上阶丸连夜处理了尸体,并在转天一大早便去拜会了信彦。
“兄长大人!昨日臣弟身体实在不适,没能参加您这么重要的宴会,实在是深感自责!”一看见信彦,上阶丸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看到上阶丸还活着,信彦先是一惊,但也马上回过了神来。
“…你昨夜没遇到什么人吗”
上阶丸心里冷笑一声,真是愚蠢,蠢到会当面问出这种话。
“您是说昨日来通报的家仆吗,除此之外我没再见过何人了,但臣弟的卧室倒是被人偷窃了,损失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这个见钱眼开的混账!”信彦小声嘟囔了一句,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上阶丸听了个大概,看来自己这位兄长是认为那个浪人拿着他的一百贯跑路了,丝毫没有考虑过上阶丸把他反杀的可能性。
“你还有事吗,没有就退下吧”信彦的脸色看起来非常难看。
“臣弟一直记着兄长大人儿时和臣弟说的建功立业一事,所以希望能来军中帮兄长大人分忧。”上阶丸一脸诚恳的说道。
“…随便你吧。”信彦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明显不想让上阶丸进入军营,但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又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可以拒绝。
“那臣弟就先告退了。”从信彦处离开后,上阶丸立刻又赶到了大汉所说的郊外处。
“什么人!”
“别紧张,我是来交易的”
“这位公子哥有什么需求吗”为首的一名浪人问道。
“这是一百贯”上阶丸拿出钱袋,几个浪人眼里瞬间冒出了光。
“我需要你们其中一个人替我办一件小事…”
来到军中的上阶丸经常会提一些愚蠢至极的提议,导致有很多大臣每天议会时都会嘲弄他一番,但信彦却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上阶丸在军中的威望越低,他就越高兴。
“二公子何苦在这军中装疯卖傻呢,信彦大人情绪阴晴不定,还是早早躲到清净地为好啊”虽然大部分人都对上阶丸避而不及,但还是有几个老臣会偶尔劝上阶丸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这次我们和毛利军的交战势在必得!我们的兵力是他们的三倍有余,击溃他们易如反掌”
“报告信彦大人,我们在密林中捉到了一名毛利军的信使!”一天议会上,巡逻的士兵急匆匆的向信彦报告道。
“什么?赶紧带上来…等等”信彦看向了上阶丸。
“你先退下吧,像你这等愚笨之人莫要在毛利家的人面前丢了安荣家的脸面”信彦的本意就是要羞辱一下上阶丸,朝堂上的大臣们也笑的不能自己。
“…臣弟退下了”没想到上阶丸不吵不闹,乖乖的退下了,信彦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信彦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证明了上阶丸确实是懦弱无刚。
“哼,把毛利军的信使带上来!”
“大人!大人!误会啊,都是误会!”在被带上来的时候,这名信使就一直慌乱的大喊大叫。
“毛利奸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不是的大人,是有人叫小人穿着毛利军的军服带着一封信去密林的,我不知道是您的地盘啊”
“还敢狡辩,那你说说是什么人叫你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信使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信呢?”
“禀告信彦大人,信已经让我们从这小子身上搜出来了”巡逻兵说道。
“给我看看”
信上写着毛利军打算在这次交战之夕佯攻,而毛利元就则亲率主力部队半夜夜袭安荣军大营。
“哈哈哈哈,元就啊元就,还想夜袭我军大营,做梦!这人已经没用了,推下去斩了吧。”
信彦瞥了一眼已经瑟瑟发抖的信使,淡淡的说了一句。
“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信彦不再理会信使的大喊大叫,转身对大臣们说道。
“既然元就这么想要咱们的大营,那就给他,咱们反过来去他的大营!”信彦大笑两声,继续说道。
“等到他们全军出动的时候,我们急袭元就本阵,直取他的首级!”信彦兴奋的不行,这场战役本是一个没什么悬念的战争,只是为了给他提升一下在军中的威望,但现在如此大的天功近在眼前,如果自己真的能拿下元就的首级,那么自己就会成为尼子大人手下的第一红人!
“大人英明!”
“兄长大人不可!”这时,上阶丸从门外跑了进来。
“兄长大人,我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万万不能去啊!”
“懦夫!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胡话!这安荣家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信彦怒骂道。
“这二公子怕是烧昏了头吧”
“如此胆小怕事还来军中做什么”
“真不知道信彦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大臣们也七嘴八舌的议论道。
“既然你如此害怕,也别说当兄长的不体谅你,你就不要跟着去了。”信彦正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可以让上阶丸离这次功劳远一点,正好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着信彦和大臣们一边嘲笑自己一边走了出去,上阶丸叹了口气,虽然这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但还是不免为这些趋炎附势之人感到悲哀。
“是时候了”上阶丸寻得一匹快马,立刻赶往了尼子家的主城,月山富田城。
“晴久大人,安荣家的人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在得到晴久的允许后,上阶丸走进了大殿
“上阶丸拜见晴久大人”
“我记得你是众心的小儿子是吧”
“是的,劳烦您还记得我”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晴久大人,请您救救安荣家吧!”上阶丸一头重重磕在地上。
“兄长不听我的劝阻,一意孤行带着主力夜袭吉山郡田城了!”
“什么?安荣家是尼子家攻略毛利家的前锋,要是安荣家的家主被人生擒,对我军士气会是毁灭性的打击”首席家老宇山久兼马上说道。
“嗯,没错,久兼你速带一队人马去支援安荣家,势必不能让安荣信彦落到毛利家手里”晴久对久兼说道。
“是!属下即刻出发”宇山久兼立刻召集兵马出发了。
“多谢晴久大人!”上阶丸磕头道。
“我本就不赞成众心退隐,看来他还是太溺爱他的大儿子了”叹了口气说道。
“就凭安荣信彦的阅历和谋略,在谋神元就面前不可能是对手”
“兄长只是一时冲动,误中奸计…”
“上阶丸,你要明白,不管你的兄长能不能活着被救回来,他都活不成了”
“还请晴久大人开恩!我没能劝说兄长回头,愿代替兄长受罚!”
“你这孩子倒是重感情,不过信彦此举影响重大,不杀他难以稳军心。”
“晴久大人,确实以安荣家的兵力去夜袭吉田郡山城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若是援军能及时赶到也不是毫无胜算,如果在元就的家门口挫挫他的锐气,对毛利军的军心应该也是不小的打击”上阶丸对晴久分析道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看来你比你兄长更适合做安荣家的家主”
“在下惶恐,我资历尚浅,难当大任”
“有时候过分谦虚也不是什么好事”晴久走到了窗边,望向了天边。
“自从从祖父经久手里继承家业,我穷极一生把尼子家变成本州岛最大的强国,就算是老谋深算的元就也没法从我这占到丝毫便宜”说到这里,晴久的语气有些自豪,但马上就又暗淡了下去。
“但我有预感,我的生命应该是快走到尽头了”
“晴久大人正值壮年,一定能带领尼子家走向鼎盛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最近一段时间我总会感觉有钻心之痛,四肢也经常疲惫不堪,这应该就是大限将至的前兆吧。”晴久的语气有些不甘心。
“我并不是怕死,只是担心我儿义久孱弱,葬送尼子家百年的基业,所以我需要忠心的能人志士帮我辅佐好他”
尼子义久,一个把不学无术贯彻到极致的纨绔公子。英雄如晴久到了生命弥留之际也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尼子家兵强马壮,地域广阔,还有像宇山大人这样的能臣在,肯定没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我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等前线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的。”晴久看起来非常疲惫,便让上阶丸退下了。
一夜过去,前线终于传来了消息。
“晴久大人,宇山大人挫败了毛利军的攻势,并从包围圈中成功救出了安荣信彦大人。”
“很好,这样毛利元就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其他举动了,他们何时返程?”
“回大人的话,已经在路上了,晌午应该就到了”
“听到了吧,上阶丸,你可以放心了吧”
“多谢晴久大人!”
“但是这件事还没完,上阶丸,去安荣家把你父亲众心叫过来,我要宣布一件事”
“是…”
上阶丸心里清楚,叫父亲过来的意思应该就是要清算父亲和信彦了。”
“父亲…”回到安荣家的上阶丸推开父亲的房门,看到父亲毫无生气的瘫坐在一旁,哪还有平日威风庄严的样子。
“…是上阶丸啊,我听说了,你去找了晴久大人派救兵援助,你做的很好,不然整个安荣家就要葬送在信彦手里了。”
“这只是身为人臣应该做的。”上阶丸面对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是晴久大人让你回来找我的吧,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很了解他,信彦一定是活不成了,怕是我也一样吧。”
“如果您当初不那么溺爱兄长,他也不会变得像如今这么愚蠢!”上阶丸罕见的和众心发了火,他一向对父亲很是畏惧,就如同畏惧信彦一样。
“这样啊,你还是在恨我,上阶丸,就算你恨我也好,安荣家的未来就只能靠你了,你只要能在晴久大人面前替你兄长说两句好话就行,为父怎么样都可以,算为父求你了”上阶丸从未见过如此放低姿态的父亲,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只关心信彦和所谓的家业,除了信彦,我也是你的儿子!”
“我…我不是不关心你…”
“是,我知道,你只是更关心信彦而已。”上阶丸说完,冷冷的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家”。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哥哥要去替我们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上阶丸和妹妹说完,顺手把一封信扔到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里面。
“安荣信彦!你可知罪?”月山富田城中,晴久正在审判着信彦的罪行。
“我无罪!我只是中了奸人的诡计!”
“你身为一家之主,能做出倾全军之力夜袭敌军大营已是滑天下之大稽,就算是被人所害也正说明你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因为你一个人的愚蠢差一点给整个尼子家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理应处死!”
“晴久大人,看在我跟随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吾儿吧,没有教好他是我的过错,我愿代他受死”众心一头磕在地上。
“…众心,我对你如此的信任,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我当初不让你退隐,你却跟我保证你的儿子有多么的优秀,现在出了事,你又说什么愿意替他受死,好啊,我便成全你。来人,把安荣众心拖出去砍了!”
“晴久大人,请饶过我父亲一命,父亲和此事没有直接的关系,罪不至死”上阶丸也跪了下来。
“是啊晴久大人,众心大人虽然教子无方,但也没到杀头的地步,冲动行事难免落人口舌啊”宇山久兼也站了出来替众心说话。
晴久喘了一口粗气,看着众心说道。
“若不是看在你我君臣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今天难逃一死,将安荣众心流放边界,安荣信彦…明日问斩!”听到这句话,众心绝望的瘫坐在地上,信彦也垂下了头。
“上阶丸!你为什么不为你兄长求情,你就这么冷血吗!”牢房中,众心歇斯底里的向上阶丸怒吼道。
而上阶丸则是冷冷的看着众心。
“父亲,你知道在你把家督之位让给安荣信彦那天发生什么了吗”上阶丸说道这里,双拳握出了血。
“你的好儿子,我的好大哥,花了一百大洋雇了浪人来杀我!”
“什…么”众心有些难以置信。
“你从来都不会问我的感受,只关心信彦做了什么,你为了信彦把我和母亲妹妹赶出家门,为了信彦不由分说在宾客面前痛骂我,为了信彦不让我在外面学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为了信彦求情,晴久大人会不会把我也杀了?”上阶丸疯狂的低吼着,宛如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说出来一样。
“现在他要杀了我,你是不是还要说是我凭空诬陷,无中生有?”
众心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无神的坐在那里。
“父亲,你确实教子无方,我之所以为你求情,是不想以后噩梦里再多一个人罢了,放心吧,我会重振安荣家的”说完,上阶丸便走出了牢房。
很快,便到了转天行刑的时刻,信彦被五花大绑在了处刑台上,而上阶丸也来送他的兄长最后一程了。
“大人,您看行刑之前,我能不能和我的兄长再说两句话”
“可以,不过要长话短说啊”行刑官把上阶丸放进了刑场。
“兄长,如果你不犯蠢,我们该是多好的兄弟啊”
“上阶丸,别来假惺惺了,你心里一定特别高兴吧,能坐上我的位置”信彦恶狠狠的看着上阶丸。
“我实在不知道你对我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敌意,甚至不惜要杀了我”
“!”信彦终于明白过来,上阶丸早就知道自己要杀了他。
“当初我就应该亲手杀了你!”
“你当初说没人能救得了我,可现在,要死的却是你”
“要不是我被奸人所害,怎么会轮到你在这小人得志!”
“兄长!哥哥!信彦!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上阶丸凑到了信彦耳边,对他轻声说了两句话,说完之后,信彦开始了丧心病狂的咆哮。
“是你!是你!叛徒!我要杀了你!上阶丸!我要杀了你!!!”
“上阶丸不是死了吗,死在你继任家督的那一天,现在我是…安荣威枝!”说完,威枝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行刑台,只剩下身后信彦无尽的咆哮,过了没一会,这咆哮声也荡然无存,只剩一颗圆滚滚的人头还带着一丝不甘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威枝。
……
“真是漫长的梦。”
威枝睁开了双眼。穿好了衣服,拿上了行装,对窗外两人喊道:
“影、千代准备出发了”
“主人,我们要去哪里?”
“…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