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们无人对徐明的话语表示反对，他们也都明白推迟考试对他们提前报名者确实构成些许优势，让脸上洋溢的喜悦更加浓厚。
    “非常感谢徐处长分享这些信息，我们会全力支持厂里的决定。”
    其中一人表态道。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不愧是城里知名的轧钢厂，做事公开透明，真是一支杰出的管理层。”
    他们已经开始恭维徐明。
    徐明摇着手回应：“谢谢，该感谢何厂长。
    时间不早了，大家排好队，完成信息登记拿到表格后就可以回家复习了。
    别辜负何厂长的期望，进厂后要用心工作。”
    “明白了，我们会好好工作的，处长。”
    他们保证。
    “当然，何厂长如此关心我们，我们必须回报他的付出。
    进厂后一定要全力回报工厂。”
    排队时，每个知青都激动地提供了详尽信息，如年龄、学历、家庭地址等，确认无误后才谨慎接过盖有轧钢厂章、写有他们姓名的报名表格。
    尽管队伍中有三个分支，但由于每个人花的时间较长，队伍依然以可见的速度缩短着。
    拿到表格的人没有急于离去，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小声交谈等待着，徐明并未对此发表评论或驱赶他们，他也明白有些人是在等候他人。
    有些人可能想等着最后大家一起离开，他们或许担心早早走了，处长还会有所指摘，担心会遗漏关键消息……但这并不重要。
    徐明不在乎这些人心里怎么盘算，原因如何，并没有心情对他们置评。
    毕竟在他看来，所需传达的已经全部说完。
    至于这些人在等候期间，他无妨让他们继续等下去，既然已经熬了这么多天，就多忍耐一下。
    不过，在大部分人即将完成登记之际，沉思中的徐明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争论的声音。
    顿时紧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知识青年的方向，却并未发现那些吵闹声来自何处。
    随后他的视线转回到后方，注意到许多知识青年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厂门之外，于是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起身迅速转身走向厂门前。
    在那里，他看见两个年轻女孩和工厂守卫发生争执。
    简单听几句话就清楚了整个事件始末——那两位女孩同样是知识青年，初到此处看到其他同伴们也在厂内欢聚，她们满是疑惑与好奇心，希望加入其中。
    然而守卫制止她们进入，引发冲突。
    徐明赞同守卫的做法，因为他认为这是合理的行动。
    面对仍在试图进入的女孩，徐明瞥了眼手表确认离下班时间还有段时间。
    于是，他转向附近的知识青年询问：“你们认识这两女孩吗？了解她们的境况么？”
    起先没人作声，众人交换了不安的眼神，显然有些矛盾挣扎。
    这时，徐明已有自己的判断。
    就在他考虑自行介入时，队伍中的两位知识青年站了出来。
    “处长大人，我们知道这两人。
    她们跟我们也一样，在门外等了数日，今天因有事迟到了。
    能否容许她们完成登记呢？”
    请求似乎获得了同伴的支持。
    见到有人出来为她们担保，徐明饶有兴趣地笑了：“嗯，你们叫什么？能证明之前你们真的来过了？”
    其中一个胆大的女孩回答：
    “我是王艳，她叫杨倩。
    外面那两位是张雪和王芳，我们四人本是同学，同住朝阳区朝阳北路。
    得知钢厂要招工后，我们每日都来应聘。
    我们家庭状况都不富裕，今天本应结伴而来，但王芳家中突发状况，才让我们先来。
    请体谅她们的情况，让我们为她们争取机会吧。
    对我们而言，这是一次极重要的机会，拜托您。”
    王艳和杨倩带着乞求的神情求助。
    看着眼前的王艳和杨倩，徐明连忙摆手安抚：“哎，用不着这个样子。”
    缓和气氛之后，徐明再次转头面对剩下的青年，面容严肃：
    “那么你们可以证明她们的陈述吗？”
    这下，有个面相庄重大方的男生挺身而出，认真作证：“处长大人，我可以证明，这四人确实连续多天前来申请。”
    随着这个男生的话语响起，更多的青年也呼应：
    “对，我们也是见证者。”
    “我也证明。”
    “我们曾亲眼见过。”
    “没错，她们确实不是故意迟到，相比于她们，你们中有些人还是首次光临，既然都能享有相同的待遇，若是因为这两位女同胞不如我们待遇，那就太不公平了。”
    随着这人的话语落地，队列中的部分知青内心不禁有些慌张，低下头。
    其他人则不约而同地表达对门外张雪和王芳的支持，希望徐明大度一些，接纳她们进入。
    两位女士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也不再与守卫人员理论，而是期盼地看着徐明，清楚了主导权在他而非阻止她们的警卫。
    徐明留意到了门外已不再喧闹，却依然平静如常，并未回头。
    对他们而言，那两个女知青并无实质差别，是否放行只在于徐明的一句话。
    他询问大家的目的，其实是想知道他们是否会为自己的权益而排斥她们。
    好在尽管最初犹豫，但他们最后的选择让他满意，知青的品性看来能符合钢铁厂的要求。
    他对几位尤为优秀的候选人印象更深刻，期待将来他们真成为工友，工厂也能全力栽培。
    但他并没有立即做出决定，而故意再次确认是否有几天前来访、今日未到的人。
    最终得到的答案明确：只剩张雪和王芳没来过。
    得到确切回复后，徐明不再犹豫，立即指示守卫人员放两人进来。
    接着，看着两个女孩欢欣雀跃跑向他表达谢意，徐明在心底称赞二人的懂事，板着脸说了几句，然后让她们排成队。
    张雪和王芳虽喜极而泣，也不敢怠慢，礼貌地再三道谢，然后加入队伍的末尾。
    大部分知青都友善地微笑地看着这两人，只有一小部分显得不太开心，但也并未发作。
    此刻，之前帮助张雪说话的杨倩二人充满感激，跑向她们，低声讲述事情原委。
    知道来龙去脉后，张雪和王芳一脸激动，满含感激地再次看向徐明。
    然而，在徐明看来，这只是个小插曲，无需过于放在心上。
    于是，徐明重新坐好，耐心地目睹知青们填写资料和闲聊的琐碎细节...
    随着下班铃声想起，徐明突然一惊，睁眼一看，发现所有的报到程序只剩两人还在做最后的介绍。
    两人拿到条子后，徐明站立起身，注意到所有的目光聚焦于他，他提示大家不忘考试时间，然后表明没有别的要说，允许大家离开以免打扰别人回家。
    众人看到这一幕，真诚地向徐明致谢，随后三三两两地离开钢铁厂大门。
    笑声中透着欢喜，仍能飘至正欲去行政楼报告进展的徐明耳畔。
    第二日，韩春明、苏萌和程建军三人站在一处老城区大杂院内，尽管回城已有一年多，但他们间的交谈似乎还是围绕着两人。
    大部分时间里，苏萌与韩春明畅所欲言，两人关系显得十分亲近。
    程建军则时常插科打诨地尝试插入他们的对话之中，尽管心中颇为嫉妒和不满。
    面对此景，深知二人亲密的程建军只好转而讨论起正题——工作。
    “春明，苏萌，你们对红星钢铁厂的招聘有听说吗？”
    他试探着问道。
    面对程建军的工作话题，苏萌淡然回答道：“知道啊，怎么了？”
    这平静的话语仿佛不以为然。
    程建军有些疑惑，“你们对进钢铁厂没有兴趣吗？”
    然而，他的话换来的却是苏萌一个不悦的眼神，“建军，这话不是多余的吗？谁不希望呢，现在京城最吃香的工作单位，离我们也不算远。”
    接着苏萌解释起来：“但你知道吗，这次只在东城区招收，其他区域都没有名额。
    东城区的竞争非常激烈，甚至很多回城没工作的知识青年都前去应聘，可结果并不乐观。”
    一旁的韩春明也点头证实：“没错，我之前也是因为家人要求才去探看过。
    那里围了好几百人等着碰运气，尽管管理层态度友善，但都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只让等下一轮。
    我听说最近很多不甘心的青工每天跑到那儿碰运气，但到现在还没消息。”
    程建军听后，深感此事不易，“的确，名额极其抢手。”
    他家中早就为这个机会而激动不已，父亲也竭尽全力寻找人脉以帮他在钢厂立足，可至今依然无果。
    然而，程建军不想错失良机。
    他认为一旦成功入职，他会成为院里甚至邻里间最受瞩目的焦点，或许还可能让苏萌改变对他的看法，开启追求之路。
    于是，程建军多次恳求，父亲虽不甘放弃，但仍边工作边继续联络人脉，期盼为程建军争取一个钢厂名额。
    此刻，虽然内心有所担忧，为了展现自信，他对同伴们炫耀道：“哼，他们的不行，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无能。
    我父亲已经开始行动，他打算设法为我们搞来三个名额呢。”
    这让韩春明听了满心期待和喜悦，并未怀疑到兄弟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