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和裴离对视一眼,赶紧朝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没跑多久,沈初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旁边还站着几个吓得惨白的人。
中年男子的胸膛忽起忽落,呼吸间断不续,喉咙中隐约发出微弱的呻吟声,瘦弱的手在身旁不停地挣扎着,只是动作细微,很难看出来。
刚刚叫的最大声那人吓得不轻,还在不停地重复着:“死了,我二哥死了,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呢?”
他该怎么跟家里老娘,还有她二嫂交代啊?
沈初没好气地冲了他一句:“还没死呢,没看到他还在喘气吗?”
刚刚她听见尸体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恋爱还没谈热乎,就要开始上班了。
她赶紧检查了中年男子的身体,发现他跖骨和跟骨骨折,肘关节脱位,胸口处有三根肋骨骨折,看这些伤痕的模样应该是高空坠落造成的。
看到沈初专业的手法后,那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了沈初的衣袖,“姑娘,你是大夫对不对?那你快救救我二哥。”
沈初倒是没有反驳,毕竟法医也是医嘛。
她抬手看了一眼陡峭的山,“你二哥是这上面摔下来的?”
那人连连点头,“是的,我二哥是采药人,他刚刚是想爬上去采药的,但没想到绳子不小心被山石割断了,这才摔下来。”
沈初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腰间断裂的麻绳,又看到了一旁洒落在地的草药,相信了那人所言。
她朝那人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话题转得太快,那人差点没反应过来,“啊,我叫高三牛,我二哥叫高二牛。”
沈初来这清音谷的路上观察过,这山谷虽然景色优美,但除了些许的游人外,确实有点人迹罕至的意思。
所有这里有大夫的可能性极低,就算出谷去请,也要花费不少时辰,高二牛不一定等得到。
“你二哥这伤可以治,你赶紧去家里找个东西把他抬回家中,最好是春凳,如果没有,找块结实的木板来也行。”
春凳就是古代的担架。
高三牛跌跌撞撞地往家中跑去,他现在脑子跟浆糊似的,完全不思考,面前的女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沈初又将高二牛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的血都是软组织挫伤,还好不是骨折造成的内出血。
大概是掉落的高度不太高,或者是掉落的过程中被藤蔓挡了几下,这才伤得不是太严重。
她转头在四周仔细环顾了一圈,在十步外发现了一丛透骨草。
透骨草具有解毒止痛、散瘀止血,正好可以碾碎用于外敷。
沈初刚想站起身来,裴离就先一步走了过去,扯了一把透骨草,放在石块上碾碎。
她又看着一旁待着的几人,客气道:“请问谁可以帮我砍几根竹子吗?”
她需要用来固定高二牛骨折的地方。
其实用柔韧的杉木皮最好,但是杉木只有六七月份的才最好,不易开裂,现下时候还不到。
有一灰布短褂男子立马应道:“我知道哪里有竹林,还带着砍刀,我去吧,就砍几根竹子就行了吗?”
高二牛是他的同村人,虽说不熟,但总归说过几句话,他不能看着年纪轻轻的高二牛就这么没了。
沈初想了想,“再帮我弄成小臂长的竹板。”
等她将高二牛的骨折断端尽量复位后,就能使用竹板固定了。
短褂男子拍了拍胸脯,“没问题。”
这对他们农家人来说轻而易举。
等沈初将高二牛的伤口处都敷上透骨草后,高三牛和短褂男子同时带着东西回来了。
沈初看清高三牛举在头顶的木板后,唇角抽了抽,“你这是把你家门拆了?”
门上的木栓还在下面半掉不掉地挂着呢。
高三牛挠了挠头,“这是我家最大的木板了,我想着是用来抬我二哥的,定要让他舒服些躺着。”
“不错,挺好的。”沈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二哥既然是采药人的话,家中应该有很多草药吧?”
骨折可不是用竹板缠一缠就能好的,还得配促进骨头愈合的草药。
高三牛点了点头,“对,家中有不少,如果没有大夫你要的,我还可以出去采。”
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草药,再不济山中也有许多,总不会少了的。
裴离朝高三牛说道:“搭把手,先将你二哥抬回家去。”
旁边站着的几人也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过来了,一起将高二牛稳稳地放在了木板上。
沈初将地上洒落的草药都捡进了背篓里,毕竟是高二牛拼了命采的,总不好丢掉。
捡完后,她朝前方抬了抬下巴,“走吧,带路。”
高三牛受宠若惊,“大夫,你要跟我回家治我二哥吗?”
他们村子不富裕,再加上山路难走,所以甚少有大夫愿意过来,更别提还是主动要求过去的。
沈初不明所以,“不然呢?”
她的病患自然要治好,哪有半途而废的?
裴离笑了笑,他就知道他的初儿十分心善,那他也不能拖后腿。
他站到木板的后侧,催促高三牛:“快快抬走,不能再耽搁了,早治早好。”
高三牛立马就有了使不完的牛劲,路上还有心情和沈初闲聊,“大夫,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沈,你叫我沈大夫就行。”
高三牛十分高兴地叫了句“沈大夫”,然后又继续跟沈初唠了起来,“沈大夫,后头那位俊俏公子是你的情郎吗?”
听到情郎二字,沈初的脑袋一懵,以后谁再跟她说古人含蓄,她就跟谁拼命。
裴离却在后面笑开了,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宛如一汪春水。
不过他看沈初一直在地上找洞钻进去的样子,还是贴心地转移了话题,“三牛,你家都有谁在啊?”
高三牛刚刚啥都没看出来,爽朗一笑,“现在就只有我娘在家,我二嫂她去镇上的员外家做工了,还好她不在,不然看到我二哥这副样子,怕是得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