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微微一笑,“谁说我要杀他的?”
只见那时迟那时快,班主直接冲上来撞到了锋利的刀刃上,血液如同喷泉一样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屋内人的眼睛。
沈初连忙用手堵住班主脖颈上的伤口,“你不要说话,我会救你。”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没有一点把握,颈动脉破裂如果伤口较深,出血会非常快,一般会几分钟或者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死亡。
班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了沈初的手,他看向秋娘,一边说话一边吐血,嘴里还不断发出嗬嗬声,“你……说话……算话。”
他的气息逐渐微弱,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量,最后一丝光芒从他眼中消失,静静地离开了人间。
秋娘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死了,他终于死了,折磨我十几年的梦魇终于结束了,我解脱了。”
她再也不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再也不会不敢上山,再也不会被仇恨占据了。
沈初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会自尽?”
班主要是想死早就死了,她能看出来班主确实是心生愧疚,但这份愧疚却远远没有达到让他以死谢罪的地步。
秋娘掏出怀中的帕子,轻轻擦拭匕首上的血迹,“那是因为这把匕首是他亲儿子的,我用他亲儿子的命来威胁他,他不死不行啊。”
其实她在赌,赌安泰对他的亲生儿子有舐犊之情。
没想到,她赌对了。
秋娘觉得现在一身轻松,“十几年前该死的就差我了。”
她最后的遗憾就是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太素了。
早知道今日便能报仇,就将她床底下的戏服穿上了。
沈初直呼不好,“你什么意思?”
可没等裴离冲上去,匕首就被秋娘插在了她的心口了,她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焦距,仿佛看向了无尽的远方,身体缓缓倒下,像是被世界轻轻放下的花朵,静静地凋零。
村长扑上去接住了秋娘的身体,“娘子,为何?你这是为何啊?”
秋娘勉强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爱美,我受不了自己突然衰老。现在大仇已报,我想死在我最美的时候。”
说完,秋娘便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而安详,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疲惫和负担,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如她所说,她解脱了。
村长和文卿哭得撕心裂肺,无法自控地失声哀嚎,或许他们永远都解脱不了了。
沈初记得有一句话是这么写的:“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死去的人在死亡里腐烂,而活着的人却在生活里腐烂。
……
浮云飘渺,沈初和裴离出门时,吉祥戏班已搭起了戏台子,一声声锣鼓声,一阵阵戏曲声,空气中也弥漫着清新与希望的气息,新的生活悄然开启。
沈初刚准备去跟村长告别,院子外便传来一阵熟悉的聒噪声。
“大人,大妹子,我张大奎过来了!”
“还有我,李广进。”
“可别忘了我孙策海啊。”
裴离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消停日子过得太快了。”
张大奎叉腰站在院子里,深吸了一大口气,“你们还真别说,山里待着就是舒服,等我以后老了,定要带着我的娘子孩儿们在山里住下。”
李广进翻了个白眼,“难,太难了。”
“怎么?你是觉得我买不起山里的院子?”
张大奎不服气,他以后不仅要买院子,还要买一个大大的,最好把整座山也买下来。
李广进瞪大了眼睛,“你可别误会我啊,我可没有说这话。”
等张大奎面色稍霁,李广进话音一转,“我是觉得你娶不到娘子。”
张大奎一个巴掌朝李广进的脑袋呼过去,“你死定了,我今日定要打的你叫爷爷。”
裴离无奈地看着院子里打闹的二人,“好了好了,你们怎么想着来山中找我们的。”
孙策海在一旁答道:“昨日晚上不见大人和沈初回大理寺,我们有些担心,本想进山找找,没想到被一场大雨给拦住了,所以只能今日一早上山了。”
裴离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被大雨困在山上了,现在可以回大理寺了。”
孙策海面色一沉,“大人,我们现在回不了大理寺。”
裴离也凛了凛神色,“出事儿了?”
孙策海站直了身子,“对,今日我们出门前,有捕快来报,他说陶宁成陶大人携妻儿去庄子的路上发现了一具腐尸,然后派了家丁来报案。”
沈初一听有案子,便也凑了过来,“陶宁成陶大人?是那个通政使司副使陶大人吗?”
她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她十分羡慕这个官职,通政使司副使是负责处理登闻鼓厅事务的,可谁没事儿去敲登闻鼓呢。
所以说啊,这通政使司副使就是个职位高还清闲的美差啊。
孙策海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他,他发现尸体的地方离清音谷不远,所以我们就先来找你们了。”
那个陶大人向来是个怕麻烦缠身的人,派人报了案就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村民发现尸体,可别把人吓着了。
沈初向来对工作认真负责,边说边走,“那还等什么啊,快走。”
他们还需去跟村长道别,再加上下山的路不那么好走,确实要花费不少时间,所以得赶紧行动起来。
裴离现在就是个沈初脑,“听她的。”
说完就屁颠屁颠地跟在沈初后面走了,
孙策海眼睛一亮,看来他们几个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琢磨着琢磨着,就看不到裴离和沈初的背影了,他连忙去揪李广进和张大奎的耳朵,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提了就走,也不管二人的骂骂咧咧。
“别打了,快走快走,真是不省心。”
看到这两个傻子,他顿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感。
与村长和文卿道完别后,裴离等人就马不停蹄地往陶大人发现尸体的地方狂奔而去。
等到了大概的地方,他们怕走过了,只能牵着马走着。
李广进边走边念念叨叨的,“那个陶大人也是,派过来的家丁连什么地方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个大概位置,我们还得找。”
有其主必有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