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曾是帝姬手底下的宫人。
虽然没能混到帝姬身边、得见凤颜,但帝姬的令牌,他不可能不认得。
刚刚一进院子,白公公的注意力只在虞清颜身上——现在定睛一瞧,看向虞清颜身旁站着的大丫鬟……
那不就是晴蕊姑姑么!
白公公仿佛白日见鬼一样,瞪着眼睛盯着那令牌许久,甚至上手去摸辨别真伪。半晌,他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面前这位看上去柔弱无害的少女……就是帝姬。
白公公倒吸一口凉气。
腿有点软,想跪一下。
“白公公这是怎么了?”给他看令牌的阴竹微笑着扶住他,“我家小姐这东西,公公可还满意?”
白公公:“这,这……”
“不满意?”
“……满意!奴……嘶!咱,咱家满意!”他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白公公不认识主内的阴竹,但在帝姬身旁谨慎伺候,猜也能猜得到她是谁——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帝姬心腹!
他挤出一抹笑,小声道:“这位姑姑……奴才真不是故意的!是,是席小姐,是她说殿下抢了手串……”
席宴溪站在白公公的身后,由于膝盖很疼,她踏入清风苑之后便没有往里走太近。
如今看见白公公似乎骤然软了态度,有些着急。
怎么回事?那丫鬟拿了什么给白公公?
贿赂?
席宴溪咬着唇瓣,有点不敢相信。
严清清未免也有点太好命了些……就算是无脑话本也不会这么写吧?
得罪了帝姬,殴打了帝姬的心腹,给点钱打点一个管事的公公,这件事就翻篇儿了???
她咬了咬牙,扶着膝盖,想要凑近一些。
可刚挪了两步,就听到白公公轻咳一声,板着脸转过头来看向她:“席小姐,你自己做的事,却冤枉别人,该当何罪!”
席宴溪:“?”
“来人!”白公公头一次狐假虎威这般理直气壮——给真帝姬解气,他自然不怕席宴溪这个五品官员之女,“将席小姐带走!”
为了让帝姬消消气,他必然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位席小姐!
他来时带了些小太监跟公主府的侍卫,大多是投奔他给他撑场面、有福同享的心腹。
心腹们有些犹豫。
他们知道白公公很宠爱他那个对食,可这是否有些太过了?
席宴溪可是官家千金,就算席大人没什么权势……但万一被戳穿,他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白公公瞪他们一眼。
还不赶紧抓人?
心腹们对视一眼,一咬牙,将席宴溪抓了起来。
席宴溪:“???”
“放开我……大胆!”席宴溪慌了,“你们抓错人了,严清清才是偷了帝姬手串的……唔唔!”
白公公让人捂住了她的嘴,带了下去。
席宴溪连同百合跟指认的那婆子,一起被抓走了。
清风苑恢复了平静。
白公公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奴才认罚!”
“只是有眼不识泰山么。”虞清颜对着阳光,欣赏她手腕上的小粉。
莹润可爱。
这回,再没有人会抢它了。
白公公心中一颤,面色灰败地承认了他这几年打着她的名号敛财的事,“……但奴才只敛财,不害性命啊!”
“你还想害人性命?”
“奴才不敢!”
“就这些?”
“……就这些。”
他倒是还算实诚,吐得跟她查到的差不多。但这厮竟然还是个痴情的,一点都没有提及绿绮,自己将这些事全都揽了下来。
可痴情归痴情,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晴蕊,按规矩办吧。”
“是!”
*
白公公来得快去的也快。
席夫人昨夜心疼女儿没睡好觉,今晨起来有些迟了。等席她梳妆打扮好来到清风苑的时候,却只得到了席宴溪被带走的结果。
席夫人惊慌失措,连忙去找席宴江。
“江儿,你快救救你妹妹!”
席宴江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正站在窗边练字。半开的窗户透进来一束阳光打在纸上,他的脸隐在暗处,棱角分明,分外冷漠。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母亲,我早就说过了……”
“你妹妹说她是被严清清陷害的……”
“哦。您信?”
席夫人不吱声了。
席宴江道:“严清清为何陷害她?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你什么意思?你妹妹的生死,你就不管了么?”席夫人紧紧攥着手帕,悔不当初,“要不是严清清,你妹妹哪里会摊上这样的事……自打她来到席家,就没有好事,只会欺负你妹妹!”
“一身反骨,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贤良淑德,当妾也是抬举她了!”
席夫人不喜欢严清清,但奈何席宴江说她有用,她便寻思着眼不见为净,熬过这段日子,等成了婚就好了……可谁承想如今连累溪儿落得这副田地!
她恨恨道:“席家可娶不起这样的惹事精……把她赶出去得了!”
不,不能这么轻飘飘就放过她。
只赶出去,根本无法消解她的心头之恨!
相较于席夫人的激动,席宴江仍旧平静到近乎冷漠。他陈述着事实:“白公公刚来席家,我就知道,是溪儿干的。”
“但她不算这一回还不算蠢,连赃物都想办法送到了严清清的手上,还被白公公看了个正着——这种情况,严清清很难自证清白。”
席宴江提笔写下最后一笔,放下了毛笔看向席夫人,继续道:“然后,我就在等。等看看是溪儿成功复了仇……还是严清清洗脱嫌疑。”
“若是溪儿胜了,便是严清清无用,她的母家也就那么回事,不娶也罢。”
“若是严清清胜了……这种情况下都能翻盘,您觉得,说明了什么?”
席夫人震惊地看向席宴江,“……你就这么冷眼旁观,看着严清清跟你妹妹赌谁输谁赢?”
席宴江反问:“那儿子现在倾尽全席家之力,去公主府将人抢回来。再把严清清教训一顿,赶出去?”
席夫人一噎。
若是如此,整个席家全完了!
她沉默不语,被嬷嬷扶着,仿佛苍老了几岁。良久,席夫人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席宴江重新拿起毛笔,换了张新的纸,淡淡道:“溪儿的年纪,差不多也到可以说亲的时候了。”
留在席府,只会给他惹事。
还不如嫁出去祸害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