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玄的话让虞清颜愣住了。
“我？中毒？”她感到有些好笑，“这不可能。”
谁会给她下毒？
她就是个咸鱼公主。不争不抢混吃等死，也不能继承皇位，既没有得罪的仇家也没有利益冲突的竞争者。
谁会闲得蛋疼给她下毒？
唯一记恨她想要她命的，估计也就是来席家之后认识的席宴溪了，她嫌疑最大。可阴竹天天盯着她的饮食呢，席宴溪根本不可能得逞。
更何况她没有任何不适，吃嘛嘛香，身子也越来越好……怎么可能会中毒？
危玄却道：“胎里毒。有人给你母亲下毒，但毒素全让你吸收了。你能活下来都是个……”
危玄忽然顿住了。
他右手把脉，左手掐算。这回算的时间很长，眉心越皱越深，看得席云淮一颗心越吊越高。
“然后呢？怎么了？”
怎么说到这么重要的事就卡住了？！
危玄脸色有点难看，神色复杂地看了虞清颜一眼，收回了手。
“……没什么，问题不大……你能长命百岁。”他说得模棱两可，目光落在席云淮，停顿片刻，有些意味深长。
虞清颜心脏一紧。
本以为这位危神医怕不是空有其名，在胡言乱语……可他这暗示的一眼，分明是知道她能活下去的契机是席云淮。
……这跟国师说的一样。
这道医，似乎有两把刷子。
但她中毒……
虞清颜不相信，“可是我遍寻名医，他们从未说过我中过毒。”
“他们能看出什么。”危玄淡漠道。
虞清颜还想再追问些什么，但危玄却是不肯再多说了，问得多了，便只有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搪塞。
虞清颜心里有点乱。
长乐帝姬的确是在胎里就死了……不然她也不会穿过来。
只是不知道，危玄是否看出来她是异世之魂？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半晌，危玄似乎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他只是微微蹙眉，小声嘀咕着“卑鄙”“胆大妄为”，颇有些咬牙切齿，也不知是在说谁。
席云淮沉吟片刻，“那解毒吧。”
“不用。太久远了，毒素跟她的身体合为一体……已经达到了平衡。”危玄很快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气质，继续闭目打坐。
席云淮皱眉。
“不开点药调理一下吗？她身子太弱了。”
“不用。”
席云淮有些不满意，好不容易来看这神医，神神叨叨的，连药都不肯开。
小病秧子身子这么弱，不吃药怎么可能会好？
“……多谢。”虞清颜站起身。
也不知道危玄诊金是怎么算的，他现在打坐，虞清颜也不敢贸然打搅他，于是掏出几枚金叶子放他面前，拉着席云淮走了。
“这可能是个骗子。”回去的路上，席云淮道，“我再去给你寻别的名医。”
“不用了。”虞清颜靠在马车壁上，有些沉默。
她不知道危玄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有一部分，的确是说中了。
可，可她怎么会中毒？
虞清颜十分费解，甚至感到荒谬。
她虽然身处皇室，但这个皇室跟她以前看的宫斗剧、宫斗小说不一样。她父皇睿智贤明，皇后贤良淑德，整个后宫都十分和谐。
皇子们关系都很好，也不明争暗斗。妃子们也没有勾心斗角，像姐妹一般时常一起绣花八卦……
她的家人们都很好，怎么可能会下毒，谋害怀孕的妃嫔呢？
虞清颜攥紧衣角。
可是……七个皇子，各个杰出不凡，而皇位只有一个。
大梁的皇室，当真是她所见到的那般和谐友爱吗？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席云淮担忧地摸了摸虞清颜的额头。
还好，不烫。
“……没什么。”虞清颜有些喘不上气，浑身发冷。但温热的手掌触碰到她的额头，很快便驱散了那股阴冷。
她忍不住抓住席云淮抽离的手，像是沉浮在水中失去了方向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在想……谁给我娘下毒。”
那道士神神叨叨的，席云淮不怎么信。但看她的表情……似乎是说中了？
不过也是，有利益就会有争斗。大宅院里，腌臜事多了去了。
席云淮皱起了眉，温柔地将她颊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别怕，有我在。”
他轻声安抚道。
小病秧子大抵是吓坏了，小脸煞白，整个人脆弱可怜又无助。席云淮心疼不已，将虞清颜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那人下毒，便是不敢明着害你，对方有所忌惮。这么多年过去，你平安长大，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有怀疑的人选吗？”
他的手底下有的是杀手可以帮她报仇……不，他亲自动手。
席云淮一下一下地轻拍，像是在哄小孩儿。
不过这安抚的确很奏效，虞清颜的心安定了不少。她将下巴搭在他的颈窝里，闷声道：“没有。”
她没有任何头绪。
所有人对她都极好。
会不会是……危玄看错了呢？
是错了吧？
虞清颜胡思乱想着，席云淮温声安抚她，声音很轻：“没关系，慢慢来。”
他继续轻拍她的后背，“你可以想想你的存在挡了谁的路，损害了谁的利益……”
怎么寻找仇家这种事，席云淮很有心得，耐心地向虞清颜传授。
挡了路，损害利益……
她一个公主，能挡了谁……虞清颜一顿。
等等。
贵妃中毒的时候，她还没出生，没人知道贵妃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
贵妃是唯一一个有两位皇嗣的妃嫔。若说是挡了谁的路……
怕是只有皇后了。
当年太子犯了错，皇帝震怒，有了另立储君的想法。
那时不论上后宫还是前朝都觉得皇帝会立贵妃所出的大皇子，或是她腹中未出世的小皇子为新储君，所有妃嫔都在巴结贵妃，一时间风头甚至都盖过了皇后。
皇后若是觉得有危机感，怕儿子跟自己的地位不保……给贵妃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
虞清颜咬着唇瓣，睫毛轻颤。
她强迫自己忽略自己的主观印象，客观分析事实。
而除了皇后……太后其实也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