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宴泽的变化很大。
席老太太大概是终于意识到小孙子比大孙子要更加出色,这两个月里待他极好。又是拨仆从,又是给金银,俨然将他当成了嫡子培养,待遇甚至越过了他那好大哥。
看到席宴江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席宴泽:爽了。
他高兴地一天在大哥面前转悠三次。
……差点儿被破防的大哥按住一顿暴揍。
可是席宴泽没能高兴多久——会试结束之后,他的大嫂,郑尚书的千金郑雨蝶进京来看望夫君,席宴江的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何况郑雨蝶给席宴江带来了个好消息,她有孕了。再加上今日放榜,席宴江的排名竟在他之前!
妻子有孕,榜上提名,双喜临门。
看着席宴江得意的嘴脸,席宴泽更郁闷了。
不想回客栈。
看完了榜,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不知不觉路过一家传来争吵声的店铺。本欲绕行,离开前鬼使神差地朝里瞥了一眼,竟看到一抹有几分眼熟的身影。
年轻的女子衣着华贵,是京中最追捧的云锦丝——云锦丝缥缈如云,穿着宛若画中仙,但看似轻薄,实际上却很暖和。冬天穿着云锦丝不冷还不臃肿,让贵妇们十分喜爱。可这料子太名贵了,有市无价,寻常的富贵人家根本买不到。
席宴泽拧了拧眉。
他不记得自己何时结识过这种身份的贵女。可是瞧着身影,着实眼熟。
哪怕她戴着幂篱看不清脸,但举止投足间总是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难道是……严清清?
不对。
严清清只是个商人之女,她再有钱也买不到云锦丝。
沉思片刻,席宴泽恍然想起来了。是于小姐!
几个月前在榕城灯会上,跟那个短命的私生子同行的才女于小姐!
难得见到这般有才的女子,而且见她此刻行侠仗义,还是个心善的姑娘。
他抬脚走了进去,忍不住打量这位于小姐。
白日一见,看得更清楚了。身姿纤细,窄窄的细腰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有种羸弱之感,让人忍不住心生保护欲。
怪不得他刚刚会觉得像严清清,席宴泽心里想,于小姐太瘦了,瘦到看上去有几分柔弱的病气。
前些日子变天生病了?
席宴泽打量着于小姐,拱手道:“在下榕城席家,席宴泽。”
虞清颜:“?”
她疑惑地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帮自己挑挑选香膏的阴竹。
虽说街上人多,云裳花容隐到了暗处。但阴竹这么个大活人……他没看见?
难道是阴竹换回了瑶光宫大宫女的衣裙,不是以前为了维持商人家的丫鬟人设而穿着朴素衣着,然后就没认出来?
虞清颜瞥了他一眼,问店小二:“刚刚你说的松月凝霜和青竹沁雪,是你们店的招牌?还有什么比较好的男子香膏?”
“是啊女侠。除了这两个,还有月华清莲也非常不错!”
“都要了。再帮我挑选些你们店里最好的女子香膏,多挑些,我送人。”
吩咐完这些,虞清颜才看向席宴泽,“有事?”
被无礼地忽视,席宴泽忍不住拧眉。但随即想到她刚刚都帮助店家赶走闹事的流氓了,甚至之前不嫌弃那私生子的出身……于小姐对他这样的态度应该不是瞧不上他身份低,也许是今日心情不好,或是她性情如此。
坦率直爽,不虚伪,不做作。
像朵带刺的玫瑰。
不似他见过的那些榕城的小姐们不管什么性格,见到外人都永远的温柔羞涩,只想着怎么挑选一位好郎君,怎么相夫教子。
“没想到会在京都再遇于小姐,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第一次主动搭讪姑娘,有些不习惯。席宴泽轻咳一声,目光游移:“听闻对面的茶楼很不错。不知于小姐可否赏脸,喝杯茶?”
虞清颜:“没空。我夫君不让我跟搭讪男说话。”
席宴泽:“……???”
正巧这时候店小二已经麻利地包好了香膏,掌柜的不仅打了折,还特地赠了两罐新品让虞清颜试试。虞清颜愉快地付了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独留下席宴泽待在原地,一脸震惊。
……什么搭讪?
他只是很欣赏这位于小姐……想要结识一下而已!!!
她怎么能如此傲慢自恋?!
等等。“夫君”?
……她成婚了???
那两个月前她为何还要同席云淮一起夜游幽会?是那私生子死了之后,她立即就成了婚……还是早就成婚了,红杏出墙了席云淮?
若是后者,怪不得她不在意席云淮的身份。
谁会在意养在外面的小白脸的出身!
没想到席云淮竟自甘堕落至此,出卖色相给已婚的女人当姘头!
席宴泽脸色黑如锅底。他真是疯了、瞎了眼!竟想结识这样的女人!
她还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守妇道的模样……而且他哪儿比席云淮差了!宁愿要席云淮那种货色?!
“客官,您也要买香膏吗?”店小二问。
买什么香膏,他又不是席云淮那等以色侍人的!京都的风气还不如榕城呢,男子佩装着干草干花的香囊足矣,干嘛还要学女子擦香膏!
席宴泽黑着脸,转身就走。
店小二嘀咕:“不买在这儿杵半天……”
*
席云淮找到虞清颜的时候,两个高大的暗卫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她身后。
“你回来啦!”虞清颜眼睛一亮,将手中挑选玉簪往他头上比划。
“这个好看,唔,这个也好看……啧。不愧是我老婆,戴什么都好看。”
席云淮勾了勾唇,弯腰任由她摆弄:“怎么买这么多?”
“庆祝你中榜呀。”虞清颜挑好发簪,又拉着他去买衣裳。之前她也给席云淮买过,但席云淮仍旧喜欢穿得朴素低调。
听暗卫说,她之前买的那些,包括她给席云淮绣的香囊,全都被小心翼翼保存上锁的箱子里,生怕花花磨爪不小心挠花了,恨不得供起来。
虞清颜觉得,还是买少了。
当他的衣柜里全是她买的衣裳,不穿也得穿!
“你猜我刚刚遇到了谁?”虞清颜拿了匹料子往他身上比划。
席云淮已经听手下说了刚刚遇到了席宴泽的事,被那声“夫君”取悦到,勉强压住的嘴角差点儿没绷住。
“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