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祈安抿唇不说话，也不看虞清颜。
只微微侧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叛军们忙不迭地麻溜儿滚了，很快宫巷里只剩下虞清颜、女暗卫，和虞祈安。
虞清颜咬着唇瓣，死死盯着虞祈安，口中弥漫着铁锈味。她问：“……到底为什么？？”
虞岳辰跟虞承屿想要造反，倒也有个理由，勉强能够理解。
……可为什么虞祈安也掺和了进来？？！
虞清颜不相信他有什么野心——所有皇子里，就数老六最没野心了！
他一直想要做个闲云野鹤的废物王爷，跟虞清颜一起当两个皇室吉祥物。可是如今最没野心的皇子，却造了反。
好好当个富贵王爷不好吗？瞎凑什么热闹啊？？当什么乱臣贼子啊？？！
疯了……真是疯了！
虞清颜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掐了把胳膊……
嘶！真疼！
虞祈安没有回答，只是道：“跑出来干什么，那里更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虞祈安！”虞清颜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到底为什么？说话啊……到底为什么？？！”
虞祈安抿唇不语。
“殿下，咱们该走了……”一嬷嬷快步走了过来，催促道。
她看了眼虞清颜，犹豫了一下，想要建议虞祈安将之灭口——这样便不算暴露了身份，还可以继续隐藏在皇帝身边，给毫无防备的皇帝致命的一击。
虞祈安只需要隐藏好身份，就可以平安地苟到最后……所有的皇子里面，只有他能留在皇帝身边，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可是虞祈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让嬷嬷浑身发冷，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了。
虞祈安转身，跟那嬷嬷离开。
“哥……六哥！”
虞清颜赶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慌道：“哥，你别去……会死的！”
“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告诉父皇……你还是我的六哥！”她哽咽着，几近哀求：“回头吧……趁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虞祈安扯了扯嘴角，缓缓从虞清颜的手中抽回胳膊。
“六哥！”
“我没法儿选择。”他垂眸，低声道：“人各有命。”
虞清颜怔了怔，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脸色煞白，不死心地继续劝阻：“可是，可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只要你回头，我保证父皇不会迁怒你，一切还会跟以前一样……”
暗处的暗卫拦住了想要上前的虞清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虞祈安头也不回地离开。
虞清颜浑身发冷。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如今亲眼看到真相，还是令人无法接受。
但同时，所有想不明白的那些事，全都有了解释——怪不得在国师塔看到的那个梦里，所有皇子里，唯有虞祈安的戏份最少、最模棱两可，虞清颜只隐约地看到他被人囚禁了起来。
可是细想一下，被囚禁起来后竟是难得独善其身，避开了战乱。那囚禁恐怕也是初期迷惑皇帝的，到了虞清颜没有看到的后期，恐怕就会像现在这样……以大boss的身份登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竟是从未看透过她的六哥。
*
皇帝被包围在了金銮殿。
虞清颜赶到的时候，果然没有在惊慌失措的后妃当中看到贤妃。
……虞祈安及时将贤妃带走了。
看到皇帝，虞清颜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抱住父皇嗷嗷哭。吓得皇帝连忙检查她是不是受了伤，或是被外面的叛军欺负了：“怎么了乖宝？别哭，谁欺负你了？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啊……”虞清颜心里难受得要命。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父皇，造反的人……都得死吗？”
皇帝：“是啊。”
虞清颜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那，那你亲生的儿子呢？”
皇帝无奈地给她擦眼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是了，她父皇一向严苛，从不心慈手软。
连天子都同罪……更何况皇子呢。
虞清颜怔怔地盯着地面，大脑一片空白。
皇帝温声安抚道：“清理毒疮，总是会疼的。可是不付出一些代价，那些藏在底下的毒疮永远都会蛰伏在那儿，只等你生了病，要你命。”
一点代价，虞清颜不是不能承受。
可是她不能接受那代价会是她六哥。
是那个甚至比大哥还要疼她，陪她闹陪她笑……永远无限纵容她的六哥。
即便虞清颜不说，皇帝也猜到了什么——殿内虞祈安跟贤妃一同悄无声息地消失，结合虞清颜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以及她的话，不难猜出真相。
皇帝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毒疮清理着，竟真的清理到了他的好儿子身上。
只是，知子莫如父，皇帝不觉得虞祈安跟贤妃能够布置出这么大一盘局。背后……必定还有其他人。
夜色浓稠，窗外映着一片火光，亮如白昼。
禁军努力反抗，可是太子跟摄政王都加入了叛军的阵营，带走了大批禁军……剩下的人手，顶多撑到天明就会全军覆没。
殿内传出了圣上口谕，禁军投降，放弃了抵抗。
一炷香后，摄政王等人踏入了金銮殿。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楚枫烨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
皇帝皱眉：“……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