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黄嘉平有心去想那会是什么东西,此时此刻也分不出力气,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在几个怪物将他的退路封得死死的,大有今天势必将他的命留下的架势。
黄嘉平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尤其是在怪物逐渐增多还联系不到外边的时候。
正当他一个闪身用匕首捅穿一个怪物的心口,落到地上大喘气的时候,有人跑过来对他说:“不好了,避难所被怪物围攻,它们现在围在四周,试图破开避难所的大门……”
黄嘉平其实听不太清楚他说了什么,因为剧烈的运动和战斗,导致他有些耳鸣,耳朵里一阵阵撕扯般的疼痛。
直到那人拉了他一下:“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黄嘉平。
黄嘉平略有茫然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全是厮杀的声音,他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到,蝎子这么久没来,估计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而在这里的玩家远远不够击杀这么多的怪物。
怪物是层出不穷的,而他们是人,会累,会死。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黄嘉平的四肢,他咽了咽干涸的嗓子,说:“火力压制,一定要守住,我来想办法。”
那人脸上带着一丝绝望:“还有办法吗?”
黄嘉平转过头来看他,手里的匕首紧紧抓着,他用平静地语气对他说:“会有的。”
会有吗?
黄嘉平起身,把握得有些发麻的手指松松紧紧,然后摸了摸别在自己胸口的勇者徽章。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他可是勇者啊。
面前一阵急风,怪物再次攻击过来,黄嘉平抬手挡了一下,被击飞出去,堪堪落在一边被炸成两半的楼上。
要把这些怪物都引走,要用什么办法呢?
黄嘉平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一只款式有些土气的项链,挂坠是个漂流瓶样式的,拿出来的时候,小玻璃瓶还沾着他的体温,里面盛着什么黑色的砂砾状物体,仿佛流沙一般在里面缓缓流动。
“来吧,”黄嘉平把玻璃瓶扯下来放在手心里,他看着下面的怪物,以及那在地上蠕动着还未成形的怪物:“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多么大的能耐。”
说着,他闪身到几百米外的一座废弃楼上,捏碎了瓶子,看着那些粉尘一点点落下。
他们现在联系不到外面,但是队伍频道还是通着的,黄嘉平说:“把怪物引到我这边来,无论用什么手段,我来辅助你们。”
“好的……”
玩家一点点把战场拉向他的方向,本来他们以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这些怪物在靠近那楼的百米之内,突然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开始发了疯地朝着那幢楼冲去。
黄嘉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说:“现在立刻带人离开这里,退到避难所里。”
玩家甲问:“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么多怪物?”
黄嘉平说:“我有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到时候我会在这边引爆炸药。”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玩家甲不赞同:“而且这些怪物刀枪不入,这里的炸药根本就不能伤到他们什么,就算炸了它们也不一定会死。”
黄嘉平摇头,拿出来一个圆球:“这是道具‘删除’,虽然来到现实世界后打了一些折扣,但杀死这些怪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玩家神色各异,有人问:“我们的道具都带不出来,你怎么会有这个?”
黄嘉平说:“运气好。”
他运气一直很好,在游戏里经常获得npc的青睐,有很多npc愿意帮助他。手气也很好,游戏商城的盲盒经常开出金光。甚至就连回到现实世界后,他手里都留下了好几件道具。
玩家甲面色不太好,他说:“我知道这个道具,但这东西需要人来启动,只要一开启,你也暴露在它的删除范围之内了。”
黄嘉平摆手,说:“我是飞鼠,是游戏里速度最快的玩家,相信我,我会出来的。”
“真的?”
“真的,我要是没有两把刷子,怎么会跟大神一直组队?”
其他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犹豫,但是目前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个,是我在游戏里获得的道具,因缘巧合也带出来了,”玩家甲摘下戒指扔给黄嘉平:“没什么大作用,就是个护盾,希望能有用。”
“谢谢,”黄嘉平收下了,他又说:“请你们,务必守好避难所。”
“这话说得,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黄嘉平的身影很快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他在周围绕了一圈,怪物就像是疯了一样,突然不顾的一切地追在他的身后,他去哪,怪物就追到哪里。
那个粉尘,名为“罂粟”,是一种可以令怪物强上瘾的东西,他在某个西幻副本里,有个炼金术士送给他的,黄嘉平一直随身带着。
他喜欢在身上带满各种道具、工具卡,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哪天就要用上了呢。
怪物被“罂粟”的味道诱惑地失去了神智,一窝蜂地扎向黄嘉平落脚的那幢废弃的楼房。
他面无表情地将爬上来试图抓他的脚的怪物踹下去,手机拿出来,还是没有信号。
今天的夜晚,好漫长,好黑啊。
“轰——”
===
夜莺在路上遇到了蝎子,蝎子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四肢上都有伤口,在这样冷的天已经被冻住了,失血过多让她有些失温,嘴唇毫无血色。
“那边,是什么方向?”蝎子问。
夜莺心脏一直狂跳,她的声音发着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什么:“是避难所,是避难所……我听到司令的消息了,怪物全面入侵,到底怎么回事,缝隙不是都控制住了吗?”
“有人破坏了干扰器,”蝎子说:“我遇到了一个很强大的人,现在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先去避难所。”
巨大的震动让处在地底的避难都震动了两下,黄嘉年手里的水杯倏然摔了出去,热水洒了一地。
妈妈赶紧把他往碎片的反方向拉了一下:“没烫到吧?”
黄嘉年摇头:“妈妈,我害怕。”
“乖,闭上眼睛,妈妈陪着你。”
“嗯……”
震动只持续了几秒,玩家等了一会儿,试图在队伍频道里呼唤队友,发现就连这一点信号都没了。
他们爬了出去,与风尘仆仆赶来的夜莺和蝎子她们撞了个正着。
那群玩家一露头,夜莺就扑了上来,拉住一个人的领子就问:“黄嘉平呢?”
玩家甲四处看看,没看见他:“他,他……”
“说啊。”
“他说他要用道具‘删除’杀掉所有的怪物……”
“什么道具?”
“删除……”
“夜莺……”蝎子忍不住拉了她一把,夜莺挥开她的手,脸色惨白:“删除的启用需要以人身为祭,你们不知道吗?”
“这……”
他们根本接触不到这样的道具啊,只是模糊的听别人说起一些,哪里会知道这样详细。
都不用为夜莺指路,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在前方,在黑夜里投下巨大的火影。
【a级道具:“删除”
使用后无差别击杀五十米内所有活物。
友情提醒:如果碰见打不过的对手怎么办?一键删除就好了。
注:道具使用者无法在道具使用期间离开使用范围,请谨慎使用。】
删除的使用是悄无声息的,这场爆炸是由怪物体内被种下的“种子”引起的。它们的体内都被埋下了这样的一粒“种子”,只要怪物死的越来越多,多到一个阈值,“种子”就会爆炸,炸是其次,主要是爆。
爆开的种子会产生无数的卵,密密麻麻像细雨一样落在世界的每一寸土地上,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它们就会从这里出生,变成许许多多的怪物。
从死掉的怪物尸体上出生的小怪物,将会为这个世界带来真正的灭顶之灾。
删除的作用还在生效,大火将一枚枚的卵烧成灰烬,落在泥土中。
夜莺几次想不管不顾冲进去,都被蝎子拦腰抱了回来。
大火还未熄灭之前,谁进去谁死。
夜莺脸上全是眼泪,浑身都在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蝎子抿着唇,把人强硬地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唯一的好消息是,被种下“种子”的怪物数量有限,只聚集在了这一片区域。
而其他地方的人在坚守了没多久,就等来了援军。
援军是一群穿着作战服的军人,他们手里没有刀枪,抬手就是各种各样的技能,有了他们的加入,本来已经占了上风的怪物节节败退,最终被压了下去。
事后负责人去检查缝隙附近的干扰器,发现并不是干扰器坏了,而是它们在同一个时间段失效了,大概有十分钟,所有的干扰器同时停止了工作,十分钟后又开始发挥原本的作用。
幕后之人,真正动手了。
沈裕进了海市的通道,随行的还有秦老特意安排给他的人。
海市有一个存在了很多年的通道,因此它的开启反倒是最温和的,并没有吸走什么东西。
沈裕带队进去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手电筒的光被黑暗吞噬,只能照亮脚下的地方。
比起其他通道,这个通道真的很稳定,沈裕也不知道里面都会有什么,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身后跟着三个荷枪实弹的作战人员,他们就比沈裕看起来要严肃一些,时不时交流看法,一直想从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走了半天,沈裕看到一条白色的缝隙,就好像是黑色墨水里滴进来一滴白色的油漆,十分显眼。
“沈队,这是什么?”
沈裕摇头:“不知道。”
“那我们……”
“你可以试试,”沈裕毫不客气道:“但我劝你最好不要。”
“沈队,我们是来配合你工作的,但是你从进来后就一句话没说,我们要怎么展开工作?”队友语气带着不满。
“要是你嫌弃之前分给你的队友是普通人,那我们没话说,但我们现在有异能,我们不是没有战斗能力的普通人……”
“闭嘴吧,”沈裕脾气有些躁,抬手打断他的话:“首先,我不歧视任何人,其次,我歧视傻*……”
“你……”
“叫你老子做什么?”沈裕笑了一下:“我告诉你们了,我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你们还一直问问问,怎么,觉得我在骗你们?”
那人不说话了,沈裕又道:“你们的异能是怎么来的,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是,你们冒着死亡风险接受实验,跟着我出任务,看老子不搭理你们,心里有怨气。”
“那咋了?”沈裕眉毛一挑:“老子不是冒着死亡危险出来的吗?”
“你好好说话,”另一个队友看不下去,试图调解。
“我说话就是这么难听,”沈裕扭了扭手腕:“不是好奇这是什么?试试不就知道了,你们谁来?”
他这话一出,大家瞬间沉默了,先前跟沈裕呛声的人腮帮子鼓了鼓,然后站出来就要伸手触碰那道缝隙。
“呦,”沈裕一刀背拍开了他的手:“算你有点骨气,跟着我。”
说着,他长天出鞘,一刀插进了白色的缝隙里,瞬间白光大作,将四人尽数吞了进去,原地再无他们的身影。
钟杳不知道在这一堆世界的碎片里走了多久,身后的人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少,越来越安静。
他身体很疲惫,好像马上就要倒下了,摇摇晃晃的,看得身后的人心惊胆战。
即便钟杳摇摇晃晃脸色惨白,但他出手却依旧干脆利落。几乎是怪物刚刚露头,钟杳一抬手,那怪物直接原地炸成了一捧黑雾。
大家都不知道钟杳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他现在好像已经不需要使用任何的工具了,只是一抬手,对面就死了。
可能有两三天了,钟杳一直没有休息过。他被卷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外面透支了力量,没想到还可以撑这么久。
再往前走,碎片越来越少,能看到的是被白色的线切割成一块块的格子,这些格子有的不规则,有的被白色侵蚀。
钟杳停下脚步,手里拿着一根兽骨,白花花的骨头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黑白格子……
钟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打量这个世界。
他身体又疼又累,但是精神却亢奋无比,钟杳觉得这样的预兆不太好,但是他现在控制不了,而且他一旦倒下,身后的人就真的是走到绝路了。
“那个,大佬,你喝点水吧,”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有个女生给他递过来一瓶水:“我刚刚在那个废墟捡到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瓶子上全是灰尘,里面还剩下小半瓶水,钟杳晃了晃,第一次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这些人也都跟自己差不多,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在通道里的这些日子,他们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一直跟着钟杳不停地走,不停的找路。
等停下脚步,有很多人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钟杳把水还给她:“你分了吧,我不用。”
“大佬,只有你好了我们才能好,你喝一口吧,”女生看着他的嘴唇,眼圈都红了,钟杳的声音沙哑,一说话的时候嘴唇就撕扯开来,一簇簇的血花绽放在他的嘴唇上,而当事人似乎还毫不知情。
钟杳摇头:“我用不上。”
原地修整的时候,钟杳撑着疲惫的身体,蹲在地上研究这些格子,要是往常,他就伸手去碰了,但是现在他不能出什么意外。
钟杳四下看了看,抬起手里这一根不知道什么怪物的腿骨,放到了白色的缝隙里。
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骨头消失不见了。
钟杳看着白色缝隙,若有所思。
难道,出去的方法,跟这个有关?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身后的人群传来一阵喧哗声。
“好像有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