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向会议室。走廊虽长,不过走过去也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对手已经到来,已经再没有时间留给你去犹豫和考虑。允扬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迅速调整情绪,站在会议室门前时,允扬已经阳光笑开。
马亚推开门,允扬含笑而入,边走边打招呼,“吴总、刘律师,让二位久等。”
“哪里。为了今天的会面,多等一会儿都是值得。”恒玖地产的执行总经理吴京也起身寒暄。乍看上去宾主皆欢,完全看不出在商场上针锋相对多年的僵持。
“倒是这位,看上去有些眼生。”允扬最后站在那位秘书的面前。
“杜总你好,我是吴总的秘书夏天。今天有幸能来到鼎升集团总部参观,多有心得。”
允扬微微蹙眉,仔细打量眼前的青年男子。
纯黑西装、纯白衬衫,眼前的青年男子以传统而恭谨的配色显出他为人的端正。只是他的眉眼之间却有一种掩不住的桀骜,即便是与允扬说话,依旧是眉尖微微挑起。
这些倒还无所谓,真正让允扬无法不留意的是,眼前的夏天让他忍不住想起青爵。夏天虽然没有青爵那样的飞扬桀骜,不过五官眉眼、甚至眼角眉梢的小动作上都跟青爵的感觉极为相似腿。
不是相貌,而是气质。
“夏天?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名字。”允扬适时收回目光,走到会议桌另一边,伸手请各位就座。
夏天淡淡一笑,“夏天是个太过普通的名字。以杜总的阅历,一定见到过太多个以夏天为名的人。”
“是么?”允扬笑,看着工作人员给对方上茶。上茶完毕,茶香氤氲里,允扬抛出第一枚投枪,“叫夏天的人虽然多,可是夏天你该不会是也这样巧,老家就是郎溪的吧?”
吴京和刘律师这才微微动容,互望了一眼。
吴京含笑开口,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微微发福,不过却让他的形象更有分量,说话便也慢条斯理,“杜总果然少帅凌厉,就连我秘书的资料都打听得这样细致。”
允扬并不接招,只说自己方才的话,“如此说来,夏天真的就是郎溪的夏天?太好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夏天也许还不知道,我也是郎溪人。”
夏天倒是淡然一笑,并不理会允扬的感情攻势,“郎溪虽然是个小县城,不过这些年发展迅速,我记得去年的一个数字,说郎溪现在的人口也有几百万了。”
夏天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几百万人口的地方,老乡见老乡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
允扬点头一笑,这枚软钉子他先接了;倒是由此可见这位夏天的思维敏捷与性格走向。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夏天当着吴京和刘律师的面,说话并不迟疑,可见他的身份肯定不只是小秘书这么简单。
与一争口舌相比,更重要的是,探知对手真正的分量。
对于允扬的态度,吴京看在眼里,无声转头望了夏天一眼。夏天会意,微微蹙眉,急忙展开会议记录本开始记录,再不主动与允扬撞上眼神。
“我就最欣赏你们年轻人做事的爽快劲儿,不拖泥带水。”吴京笑着接过话柄,“那我今天就也开门见山:杜总,我们今天到访,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来与贵方商谈合作的事情。”
“吴总请讲。”允扬淡然微笑。
“……港口那块地,地价就要30个亿。杜总恕我直言,即便鼎升财大气粗,可是想要独力吃下这块地,却也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噎着;更何况地块上未来的建设投资,以及未来的运转投入,那将是一个巨大到不敢估量的数字。”
“反过来说,毋庸讳言,如果是我们恒玖自己拿下来这块地,以及未来的投入,我们自己也觉得这是一笔巨大的投资。”
“杜总,商人在商场上是有争斗,但是商人的首要目的是要寻利,而不是为了斗而斗的,如果我们两方首先在为争夺这块地而斗到两败俱伤,然后还要费力独自吃下这么一大盘生意,那么便是得不偿失。”
“何如我们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变竞争为联手,共同来吃掉这块大蛋糕?”吴京并不着急,一字一句地说;每说一个字,都静静看着允扬的反应。
允扬微微挑眉,“那么我可以揣测一下,恒玖地产投资赞助青花和月的演唱会,以及青花和月主演的电影的目的?”
吴京倒是爽朗一笑,“杜总不必揣测,我直说便是:这就是我们恒玖首先抛出的诚意。我们愿意捐弃前嫌,与鼎升携手。”
夏天将恒玖方面的合作方案一条一条读出来给允扬听,允扬微笑听完,却淡淡跟吴京说,“业界传闻恒玖最近大举进入娱乐圈的真正原因是:国家屡出重拳打压房价,而恒玖前些年太过热衷于拿地,如今大量的高价地块压在手里,造成资金的周转不利。娱乐圈的投入产出周转快,一个自然年度就是一个回款周期。”
吴京面色一变,“杜总不妨直说。”
允扬点头,“吴总方才说,独力吃下港口那块地,会噎人;其实是恒玖自己的胃容能力不够了吧?恒玖是因为自己没能力来吃下这块地,却又不想服输,所以才会来跟我谈寻求合作——可是吴总真不好意思,30个亿对于我鼎升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吴京被允扬直接戳穿目的,面上挂不住,直接起身,“杜总的少年锐气,吴某佩服;但是吴某作为年长之人,不能不提醒杜总一句:年轻是资本,不过却也会付出成长的代价!”
允扬点头一笑,“受教。”
“总经理?”看恒玖三个人走出大楼去,马亚这才微微担心望允扬,“会不会太直接了些?”
允扬摇头,“我就是要看他们来找我谈什么。原来的信息已经得出上述答案,但是我还是没敢贸然确定;看他们来果然是来谈合作,那么就印证了之前的推断。恒玖这一次只能是手下败将!”
场景调暗,导演指导青爵、净璃和夏凉埋位。
今天是三人的第一回出镜,也是卫长君的心第一次出现了动摇的表现。剧情描述里,卫长君的心里时常想起那夜的小狐妖,想起她与他缱绻的情景;可是理智里,夫人的形象也不断在心中同时浮现。
心神游离之间,只觉仿佛自己在与小狐妖缠绵,而夫人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虽然只是一幕卫长君的内心戏,但是大家都明白这一幕戏的重要。尤其是夏凉跟净璃两个人,将从此走上对立的路。
戏中如此,戏外何尝不是如此?
净璃坐在小凳子上,将自己的头沉低,只酝酿自己的感觉,不去理会周边情景,仿佛将自己的灵魂从自己的身子里压榨出来,重新放入小狐妖的身子里去。
“开拍!”导演一声令下,净璃缓缓起身。
便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韩芷在下头跟钱未然就是微微一声惊呼,“小狐妖醒了。”
钱未然也凝眸点头。现代人与古代人是不同的,便是一个细微的姿势,内里的细节也太多不同。
净璃转头去望枯坐书案边的卫长君。桌面上红灯摇暗,红光落满桌案上平铺的舆图,卫长君手肘支在桌面上,微微歪头,跌入沉睡。
他累了。
独自带兵长途奔袭,遭遇的是强大的敌人,更有诡异的灵力抵抗。随着战斗深入,就连卫长君自己心中都开始产生犹豫,只觉这一场战争越发像是自己与自己的兵戈相向,越发不敢去想,将来战胜的究竟是敌人,还是另外一个自己。
那些征战里燃烧起来的红火,被摧毁的房屋帐篷,老幼妇孺绝望的哭喊之声,在这空荡大漠的暗寂夜里,宛如海潮一般,一波一波回涌起来,挥之不去。
天朝之战,毁掉的,究竟是谁?
抛开这些冷硬而残酷的现实,记忆里唯有一抹轻灵的身影,聊以安慰他焦渴的心。她是带着邪恶而来,可是当他将她压在身.下,看见的却是一双清澈到透明的眼睛。她真实地在颤抖,恐惧里却藏不住欢喜的吟哦。
比起那些朝堂之上煌煌的理由,比起那些攻伐征战,只有她是那么真实,那么——任凭他掌控。
帐外来风,红灯忽灭。袅袅轻烟从灯上飘散,缥缈朦胧里有绯纱少女盈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