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种吓的差点跪下。
    连忙摆手否认，生怕解释不清楚。
    “我没有，我怎么会对五姑娘有意见。”
    “哼，既然没意见，那我现在能征用这个女使吗？”喜鹊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放心，我也不让她白帮忙，喏，赏银，拿去吧。”
    喜鹊拿着银子的手伸到墨兰面前，害怕暴露的墨兰屈辱的伸出手接过。
    看她接过银子，喜鹊看着露种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露种讨好的笑了一下，“自然没有。”
    “你不是有事要回山月居？去吧，不耽误你。”
    露种现在哪敢回去，强行挤出笑容，热情道：“没事，既然都遇上了，那我也帮忙搭把手。等会儿回山月居也来得及。”
    “也行。”
    有免费的劳力，喜鹊自然不嫌弃。
    总共六个盒子，刚好一人拿两个。
    露种拉着喜鹊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生怕她把目光放在墨兰身上。
    “喜鹊，我看着盒子上的印记是珍宝阁的，他家的东西可贵了。五姑娘这是买了什么呀？”
    “珍宝阁当季的新品，他家特意给我们姑娘送了份单子，姑娘就随便挑了几件。”
    墨兰的手指用力的捏着盒子，指尖泛白。
    珍宝阁是汴京城数一数二的老字号，里面卖的都是天南海北来的奇珍异宝，哪怕是一块石头摆在他家都是身价倍增。只有身份足够的大客户，他家才会主动送单子上门。
    以盛紘的五品官衔能勉强够上门槛，但珍宝阁送单子过来，纯粹就是冲石韫这个冤……大客户来的。
    算是石韫用钱生生砸出来的，每个月稳定消费一笔。
    珍宝阁本想维持格调，又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看隔壁的金玉阁赚钱，比他们亏钱还难受。
    后来一看官家和皇后都夸了她，就把人划拉进大客户行列，也不算丢脸。
    眼看离陶然馆越来越近，墨兰急的不行，她伸手揪了两下露种的袖子。露种也很害怕，她努力想办法，偏偏脑子一片空白，加上喜鹊时不时跟她说话，她还要分出心神应付喜鹊。
    冷汗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最后“啪嗒”滴到她怀里的盒子上。
    “露种，你很热？这还没到夏天。”
    “我这个人……比较畏热。”
    喜鹊点点头没说话。
    到了陶然馆门口，露种想着只要遇见陶然馆的女使，她就把东西交给她们，推脱要回山月居，然后带着四姑娘赶紧跑。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们一路上畅通无阻，没遇见人，就这么来到石韫面前。
    墨兰的腰微微弯下，头低的更低了些，懊恼的咬着嘴唇。
    “该死，该死。”
    她在心里大骂喜鹊。
    要不是半路杀出个喜鹊，她现在已经在去玉清观的路上了。
    “把东西放下吧。”
    石韫正在提笔练书法，头也没抬。
    “是。”
    喜鹊指挥她们两个把东西放下。
    墨兰悄悄看了眼，见她没抬头，心里庆幸不已。正想着就这么蒙混过关，离开陶然馆。
    露种也是这么个想法。
    眼下天赐良机，还不赶紧开溜。
    她放完东西，就要退出房间，墨兰跟在她身后。
    “等一下。”
    石韫放她们到门口，然后坏心眼的叫住她们，把两人吓的一个激灵。
    “喜鹊，你跟露种先出去吧。四姐姐难得来陶然馆一趟，我得好好招待一二。”
    墨兰怒气上涌，脸都气红了，质问道：“你早就知道是我？你是故意的。”
    她全想明白了，“我说怎么一路走过来，连个人影都碰不到，原来都是你安排好的。还有喜鹊，难怪出现的那么刚好。五妹妹真是好大的本事，整个盛家尽在你的掌握之中。”
    “多谢夸奖。”
    石韫抬起头，放下笔，仿佛没有看到墨兰的怒火。
    “四姐姐扮成女使的模样是要去哪儿啊？”
    墨兰的怒火一下子被扑灭，心虚的移开视线，嘴硬道：“去玉清观祈福。”
    “祈福，好事啊。怎么不大大方方的去，莫非是担心我娘不肯？”
    没等她回答，石韫就说道：“啧，还真有可能。不过今日四姐姐确实不适合去玉清观，听说吴大娘子要办法会，好大的排场。”
    墨兰瞪着石韫，破罐子破摔，“你既然什么都清楚，还假惺惺的问我做什么？”
    “此事你又没有证据，你就算去爹爹那儿告状，我也不怕。”
    嘴上说着不怕，她双手却握的紧紧的。
    石韫看着跪在地上的露种，让喜鹊带走。
    “别磕了，我不罚你，跟喜鹊下去吧。”
    磕头求饶的露种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站起身跟喜鹊退下。
    屋里就剩下石韫二人。
    “四姐姐站着做什么，那有椅子，坐。”
    石韫朝椅子方向抬下巴，示意墨兰坐过去。她语气柔和，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墨兰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坐下，心气一泄，再也没有刚刚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她低垂着头，仿佛知道自己有什么下场，无非就是罚跪祠堂，然后被拘着直到找个人嫁出去，人选还是现成的，那个上汴京科考的穷举子。
    知道自己的谋算不成了，墨兰表情木楞的坐着，喃喃自语，“到头来，一场空。”
    她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转头去擦眼泪，看见桌上她拿了一路的珍宝阁的盒子，“五妹妹真好，身为嫡女，要什么有什么，日后想必大娘子也会为你精打细算，找个好人家吧。”
    “四姐姐，放心，你乔装打扮想要去玉清观私会梁晗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墨兰擦眼泪的动作一顿，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她。
    愣了许久，疑惑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懒得管四姐姐的事。可谁让这个世道讲究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只能让喜鹊等在角门拦下你。”
    “你知道为什么吴大娘子看中明兰？因为她觉得明兰性子跟她相似，能管得了梁晗上进，还有他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听闻梁晗有一个妾室已经怀有身孕，吴大娘子压着不让进门，就等儿媳先进门再让儿媳管教。”
    “她也不想想她一个当娘都管不了儿子，还指望一个外人如何？”
    石韫徐徐道来，墨兰听着这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对梁晗的印象噌噌往下降。不过没多久她就想通了，反正她嫁给梁晗也不是图他这个人，是为了永昌伯爵府的权势，为了过好日子。
    “我嫁过去便是正头娘子，谁又能争的过我？”
    听到她的话说，石韫也不奇怪，早就知道墨兰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打消墨兰的心思，只是单纯的告诉她一些实情。
    “明兰她根本不想嫁到永昌伯爵府，如果我说她这么处心积虑的跟吴大娘子接触，就是为了激怒你，四姐姐信吗？”
    墨兰看着她，只看到了满脸的真诚，思来想去也没发现她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心里信了七八分。
    “她这么做图什么？”
    “这你就要回林栖阁问林小娘了。”
    石韫直白的说道：“明兰想算计你，只要不牵扯到我身上，就算她要杀了你，我也是不会管的，四姐姐以后好自为之。”
    她朝外面喊了一声，“喜鹊，送客。”
    墨兰还想问什么，但石韫已经拿起笔，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走出陶然馆，墨兰回去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林栖阁。
    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一点，她现在想知道明兰为什么突然针对她，跟小娘又有什么关系？
    另一边暮苍斋，明兰已经知道事情出了变故，她自言自语，“喜鹊在角门叫住了山月居的女使，是意外还是……”
    小桃作为知情者之一，还担负着监视墨兰行踪的重任。
    “听说好像是珍宝阁刚好送东西过来，喜鹊就让露种她们帮忙搬回去。”
    “从陶然馆出来，她们就回了山月居，接着四姑娘就去了林栖阁，现在还没出来。应当是不去玉清观了。”
    明兰神情凝重，思考了会儿，还是决定去一趟陶然馆。
    “小桃，你去拿罐桃脯，咱们去见见五姐姐。”
    “是。”
    两人来到陶然馆，石韫接到女使通报，让人把她们请进来。
    “五姐姐在练字呢，写的真好看，我要是什么时候能写的这么好看就好了。”
    “六妹妹今日嘴这么甜，不会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帮忙吧？”
    明兰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可能是因为桃脯甜吧，我吃着挺好吃的，特意给五姐姐带一罐子。”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喜鹊接过小桃手上的罐子，拿到石韫身边，打开盖子，一股浓浓的桃子香气扑鼻而来。闻着酸酸甜甜，口舌生津。
    石韫尝了一块，赞了句不错，就让喜鹊收了起来。
    明兰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有什么想问的，六妹妹直说便是。”
    明兰看过去，看着那双眼睛，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五姐姐是不是都知道了？”
    “你是指四姐姐要去玉清观的事，还是你要为母报仇的事。”
    明兰腾的一下站起身，震惊的看着她。
    “你……果然都知道。”
    “所以，五姐姐是想阻止我吗？”
    石韫摇摇头，无奈的劝道：“六妹妹，我不想多管闲事。你要为母报仇，我管不着，也不关我的事。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牵连到我身上，不然我也只能像今天一样出手干预。”
    “六妹妹想报仇，怕是要想想其他办法才是。”
    看热闹不嫌事大，石韫给她提建议，“你不就是想让林噙霜给你小娘偿命，何必这么麻烦，给她下点药，让她病死不就好了。你要是不解气，不还有三哥哥和四姐姐，一起送她们母子下去团聚也行。六妹妹觉得怎么样？”
    明兰惊讶的张大嘴巴，她感到很陌生，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一样。
    她一瞬间都在怀疑到底是谁要报杀母之仇。
    怎么会有人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三条人命仿佛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石韫真诚的双眼落在明兰眼里更显的可怕，她是认真的。意识到这点，明兰心里涌起一阵阵寒意。
    “五姐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明兰落荒而逃的背影，石韫不理解，跑什么？自己这么真诚的给她提意见，不感激就算了，还跑？
    直接搞死多好啊，算计来算计去的，弯弯绕绕，不麻烦吗？
    要是没有药她也可以友情提供的。
    石韫看向喜鹊，问道：“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喜鹊摇摇头，“没有，奴婢觉得很合理。”
    回到暮苍斋，明兰失魂落魄的坐下，手里捧着热乎的茶盏，手心是热的，心却是凉的。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五姐姐。”
    她甚至怀疑如果有一天，她们姐妹俩产生矛盾，站在对立面，五姐姐也会像今天一样，开口闭口就要她的命。
    明兰在怀疑人生的时候，墨兰已经知道了林噙霜害了卫小娘的事。
    知道是这种不共戴天的大仇，墨兰心里也起了提防。
    但眼下有个现实的问题摆在她眼前，那就是她的婚事。
    如果不想嫁给穷举子，摆在她眼前的好像只有梁六郎一条路，其他的勋贵子弟，能接触到的不是已经成婚了，就是已经定亲了，要不然就是年纪太小，反正都不适合。剩下的，都是她接触不到的，也没什么用。
    “娘，怎么办？”
    虽然弄清事情真相，但墨兰反而更绝望了。
    “明兰那个贱丫头虽然想算计你，但我们未尝不可将计就计，给你谋个好前程。可现在的问题是五姑娘，有她挡着，你怕是没那么容易达成所愿。”
    林噙霜没有将明兰想要为母报仇的事放在眼里，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墨儿，要不你写信联系梁六郎，信件也隐蔽，总比一个大活人出宅子容易。”
    “只要有了你们两个私相授受的证据，到时候找人在汴京城里散布谣言，不怕你爹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