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完结后,小鹊和绣姑判决已下,言淡等人便离开了承浏郡回到京城。
后边打听到泱泱的遗体被章万如联合赶来的章家人领走,又和李家主带着仆从在郡城里发生冲突。
在当地诸多人的调解之下,最后下葬事宜由两家合办。
李府的丑事也因这次冲突传了出去。
李府治家不严,又家风不正,连自家嫡孙也害,无人敢去跳这种火坑,李赫昀想要再娶应是难了。
章万如也借着此事成功与李赫昀和离分割开,离开了蕲州这个伤心地,回到了家乡南州。
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还需得向前。
打听到这儿,得知章姑娘已开始新的生活,言淡的心也便放下了,不再关注此事。
又过了几日,离年节越来越近,京城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灯结彩,门口挂上了平安喜乐的桃木牌。
商家酒楼也默默跟上,不仅推出了新菜式亦或是新货品,还悄然提高了价格。
每逢佳节倍思亲。
被这年味影响的言淡不免感到些许孤独,跑了几次驿站之后,终于收到了来自家乡的回信和一个中等大小的木箱子。
来信的首几行字便是恭贺她成功升为了一等,看来是已收到了半个多月前仓促寄出的那封报喜信。
又埋怨她早前寄回的银钱太多,让言淡留着自己花用,无需再寄。
同时叮嘱月俸涨了也不要乱用,自己积攒些银钱傍身。
后透露言母已在寻找合适卖家,计划一年左右将如今所住的房子卖出。避免太过仓促被人压价,所以早前便筹备起来,谈到个合适的价钱再交易。
而那糕点铺子实在是开不下去了,一家人商讨过后,决定关店。
店里的柜子材料卖了不少,雇的人也均辞退了。
言淡皱眉,她知晓言母为其付出了多少心血,不禁露出些许担忧。
后又看到信中所写,家中虽少了这部分进项,但不用开店后,人情世故随之减少,不用买材料雇人,支出也变低了……
因此即使卖铺面的银钱被言母存起来动不得,却依旧达到了收支平衡,对家里的生活几乎没有影响。
反而言母闲了下来,不用为铺子劳神,心情和身子都好了不少。
也是因祸得福了……
看到此处,言淡这才安心,渐渐舒展了眉头。
自从同条街上开了另一家更大的糕点铺,言母便常常为此劳神费劲。
那家财大气粗,能以低价售卖,以此挤兑其他铺子。
店铺也更大,能容纳更多样式的糕点。
言母只是自家的小作坊,又没有太多经商手段,根本竞争不过,只能自己抑郁伤神。
如今关了也好……
她感叹了两句,接着往下看。
言浅勤勉聪慧,她的师傅终于正式将其收为关门弟子。
如今大多时候,言浅都在师傅所在的绣房居住,极少回家。
勤奋练习下,她的绣技也飞速提高,很得师傅看中。
现下已能绣复杂的针法和花样,还能帮师傅打打下手,做些高难度定制绣活的辅助事宜,为家中增添不少收入。
二妹一向靠谱,言淡对她便没有不放心的。
但看其稳步向上,计划一步步达成,还是忍不住感到惊喜,并为她骄傲。
言清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
他趁着言母繁忙言浅很少归家的时机,从书院退了学,等她们二人发现之时,言清早已拜了个大厨为师,做了学徒。
这大厨和奉公门分部的王捕快相熟,很是照顾言清。
他手艺不能说是顶尖,但也算是上等,在云岗县最大的酒楼中掌勺。言清能拜他为师,时间久了定能学到一技之长。
言清愿意学厨,言母做糕点的手艺也总算有了继承人。
现下言清酒楼家中两边学,忙得不可开交。
真好啊……
言淡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将这信仔细又看了一遍。
琢磨着字里行间的温情与欢乐,被这情感慢慢渗透,蔓延到了她的心中。
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好似她原本便是从小在云岗县长大的言淡,此前残缺的记忆也鲜活起来。
她摩擦纸张,终于珍重将信放下。
拆开封条,缓缓打开同时寄来的木箱子。
里边齐齐整整摆了几小罐冻伤膏,侧边放置一块系着红绳的桃木牌,下边压着件缎面妆花裙。
最打眼的便是这妆花裙,裙上装饰着点点珠饰花钿,晶莹透亮,衣袖位置和裙摆都绣有鲜艳锦鲤,色彩饱满搭配适宜。
一看便是费了不少功夫。
言淡想起去年所买的那件妆花裙徒有鲜艳却无装饰,在信中提起过一回当做笑话讲了,言浅回信还嗤笑她堕了妆花裙的名声。
谁知今年却收到了新的妆花裙。
缎面料子和上边的装饰花钿是言母用寄回去的银钱所买,而绣样则是言浅所绣,最后的缝制二人一起完成,母女俩还在箱子中放了纸条让她务必要在年节时穿。
桃木牌为言母所送,是今年特地新做的木牌,刻上了祥瑞的图案。
她叮嘱言淡年节一定要挂在门口,才能保证新年顺利安康。
最后的冻伤膏则是言清放入箱中,去年雪落不断积雪成灾,不少人冻伤冻死,京城也受到了影响。
他思忖着这种天气冻伤膏用量大,之前在京城为其所买的冻伤膏应已用完。
怕言淡忙碌忘了补上,便买了几瓶寄送过来,也给家中补上。
言淡看着箱子里的几张纸条,满满内容几乎可以又凑出一封信,想着远方的亲人,静静伫立许久。
等她回过神,把冻伤膏放在桌子上,随后抚摸了一遍妆花裙,才将其收进柜子,最终拿起那木牌走出院门用红绳固定好,细致又郑重的挂起来。
寒风中,木牌随风飘动,摇摇晃晃,翻转不停。
却仿佛赋予这个冷清的小院,一丝温暖之意。
言淡满意地看了片刻,这才拢了拢袖子,走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