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敲门。
这已经是今日敲开的第十六扇门。
和前十五家并没有什么不同,这门也是木质,因近期多雨的天气,表面略微沾染些许湿气,角落石头上爬上了青苔,缝隙间杂草丛生。
这巷子中的住户家中都是大同小异的面积,门也仿佛找得同一个匠人,从外边看来几乎没有太大区别,使得外来者总有种已经去过这家的错觉。
好在捕快们皆是分区行事,不仅互不干扰且有记录,因此只要看看讯问过的证言,便能知晓哪家去过哪家没有,倒是不会错混。
即使是这样有条有理,但毕竟人身肉做,连续搜查十五家,看遍各个角落,就怕忽略了细节,还得将所有人问话,是否能找出受害者踪迹……
脑袋飞速运转,人也一刻不停,几个捕快皆有不同程度的疲惫。
领头的言淡看出了众人的焦躁,时不时安抚几句,保证了这个小队搜查的顺利进行。
实际她的心境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失去镇定,不仅是因为这陡然又阴暗下来的天,还是闷热湿沉的空气,以及一个妙龄少女失踪后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都刺激着她的心情转变。
“这家查完休息一会吧。”言淡思忖过后,终于还是给了几个捕快一点希望,果然见着他们的背脊都挺直了些许。
她知晓自己心头的弦也崩的过紧,也许空下些时间,能有新的思路。
门很快被打开,一个妇人紧张看着门口的几个捕快,略带殷勤地行了个礼,“见过捕快大人。”
这妇人虽紧张却不慌乱,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疑惑,应是早已观察到了其他家被盘问的过程,做好了些许心理准备。
言淡几人径直走入,照常绕着屋子走了一遍,除了妇人之外并未见着其他人。
这家还算是干净,家具都摆的整齐,院子里也只一个驴住的棚子,和盖着木板的水缸,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
捕快们很快检查完,水缸的木板也掀开看了,走到棚子附近的时候还激怒了倔驴,惹得这畜生不住的嚎叫。
“对不住对不住。”这妇人这才紧张起来,慌忙解释,“这驴前两日伤了腿,如今谁靠近都不行,只有我丈夫能靠近给他上药。”
“你丈夫在何处?”
“出去帮忙抬货了……”妇人感叹了一句,“咱们穷苦人家,驴子受伤了能歇,人可不能歇。”
棚子面积不大,只容得下一驴,并未见到草垛或是架子遮掩,没有人能藏身的地方。
这巷道中的人家在京城虽算不上有钱人,但地段实际上不错,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富裕些许。
前十五家中便有八家养了驴,都是用来运送货物或是代步。
言淡视线从驴棚上挪开,示意侧边捕快拿出了记录的册子,自己则走上前问话,“这家中就住了你与你丈夫二人?”
“是,小的名为吴婕,丈夫名徐众,一直住在这巷子中。”妇人垂首回答道。
言淡看这吴婕大约四十多岁,在此朝没有子女实在是少见。
不过她猜测可能是身体或是其他原因,既然与案情没关系,便放过了此话题,以免戳到人痛处,转而问道:“今日寅时你们在何处?”
“他向来是卯时末出门,小的则是卯时三刻或是四刻起来准备早食。寅时,天还未亮,小的和丈夫应是没醒……”
“你认识徐二年么?”
“当然认识,小的与二年的母亲是好友,平日也经常去徐家送些东西。”
言淡正是等她这句话,“听说修缮徐家围墙的匠人是你为他们找的?”
“是啊!”吴婕点了点头,“这匠人与小的丈夫还算相熟,因此价格能便宜些许……徐家老爷子的病实在是花钱,我这才好心替他们节省一点。”
“你可知那两名匠人在何处。”
“知道的。”吴婕说出两个地名,“小的曾陪丈夫去送过东西,所以还记得位置。”
言淡听这两处地方均离案发现场有些远,来往途中还会经过闹市区,应是不可能挟持人去家中了。
想到此处,她又问,“这几日你可有在附近见过那两名匠人?”
“没有。”
言淡颔首,“你可知徐二年的父母去了何处?”
“他们啊,也是辛苦人,因为徐家老爷子的病要花许多银钱,京中的苦力活都干遍了,好不容易找着了个轻省些的活计,价钱还高,唯一的坏处便是夫妻两都要背井离乡去到蓟州,之后回来便难了……”
蓟州……
实际也不算远,已经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州了。
但蓟州毕竟是一个州,面积并不小,不知这徐家两口子具体在何处。
更何况如今路途不便,又少有人能以马代步,许多活计除了年节没有假期这一说。
因此难以回家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言淡又问了几句,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便带着捕快离开了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