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了。
黑云压城,乌云笼罩,之后电闪雷鸣起来。
好在如今已是晚间,路上没什么人,百姓们能待在屋内看着那外边,不用匆匆往家里赶。
言家三人恰好已用过晚膳,在院子中说了会话,见到这样的天气连忙躲到房中。
等候了许久,雨却一直未能落下,闷热的空气被狂风搅乱,吹得外边的树影摇晃,不一会便落叶满地。
“今晚恐怕是有大动静。”
言母说完这话,便有些忐忑。
干脆让言淡搬来了梯子,在侧边扶着。
“母亲小心。”
“无妨。”
言母到底是照顾这个家许多年,什么都会一些。
她手脚麻利的爬上屋顶,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放心下来,下来时还不忘叮嘱了一句,“去拿些厚被褥,晚间不要贪凉。”
“好嘞。”
深夜,随着一条撕裂天空的闪电划过,大雨降临。
看着风带着雨从窗缝门缝中挤入,门窗也随之吱呀作响。
言淡本就没有睡着,此时更是躺不住了。
她干脆坐起身走到窗边,将窗边桌上的物件全都收到柜子里。
又看了看颤抖得最为厉害的那扇窗页,正打开了一条缝摸索着边框之时,恰好又一道闪电照亮了院子,言淡下意识抬首望了一眼。
黑夜中,院墙上方有一黑影一闪而过,面孔上好似带了个红蓝相间的面具。
这是……
心中瞬间联想到了皇帝还有黑街,她心中有些不妙,连忙将窗掩好,恰好隔绝了对方扫视过来的眼神。
这里是奉公门捕快居住之地,那些人如此大胆,偷摸到此处意欲何为?
就在这思虑之间,便听见外边有人大吼着。
“有敌袭。”
“快出来。”
不一会儿又传来一声惨叫。
言淡猛然站起身,意识到这些亡命之徒干得都是杀人灭口的勾当。
她快速披上捕快服,拿着刀从门而出。
见着隔壁房间微微开了一条缝,连忙回身拿了个小弩,走了过去。
“二妹,去到母亲房里与她一起,关好门窗,不要出声。”言淡递过小弩。
如今让她们出门去到别处,或是跟着自己,都更容易成为移动靶子,不如躲在屋内不被发现还有一线生机。
言浅面色发白,再怎么稳重也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只得匆忙记下长姐的嘱咐,连连点头。
“这弩很好用。”言淡演示了一遍,时间紧急,也来不及说更多,只能再次强调,“躲好,别出来。”
风雨飘摇中身子已被淋湿了大半,言淡却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人类对于危机的紧张,让她整个人都兴奋得战栗。
这几句话说完,看着言母的房门也微微打开。
她来不及再打招呼,亦或是害怕在阻止拉扯中心软,转身离去。
二妹成熟稳重,应能安抚好母亲。
言淡将这一丝思绪抛到脑后,循着刚才声响的方向奔跑而去。
远远望见几人缠斗,捕快和凶徒们斗得旗鼓相当有来有回。
他们的争斗声吸引了周围的注意,不一会儿捕快和黑衣面具人,通通接连来了好几个……
这边好似不用自己的帮助,但是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除非能有新的支援,能让黑街忌惮。
而现在……
是宵禁的时刻。
言淡猛然想到最近的武侯铺,武侯们如今应是已出来巡察了。
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贴着墙角快速移动。
也许是威胁急迫感激发了肾上腺素,言淡的反应速度似乎变为平日的几倍。
即使雨水扰乱,夜间视野受限,她在奔跑过程中依旧能及时避开障碍。
胀痛的脑袋清晰万分,甩开包围的同时,还有余力思考着这些黑街面具人的目的。
黑街是皇帝的人,这么公然到奉公门的地盘作乱,实在是不像皇帝的作风。
难道皇帝出事了?
……
武侯铺的武侯从没想到有一日会收到奉公门的求援。
这两个地方,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更别说有什么交集了。
不过宵禁时刻的治安维护,本就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以内。
如果没见到也就算了,如今人家都直接冲到面前报案,假装看不见便是渎职。
况且这报案的捕快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话的声音洪亮,好多人应都听到了。
什么?你说宵禁街上没有人?
宵禁是人都在家里,又不是人都死了,京城的住户都是长了耳朵在的,想瞒都不好瞒。
这趟浑水是必须蹚一蹚。
因此没有过多犹豫,负责带队的队正只派了一人回去报信,其他人皆直接跟随言淡来到了事发地。
武侯铺的人也是个个身手矫健,与捕快们合作对敌,不一会而就打得黑衣人节节败退。
面具黑衣人宵禁行动前,自然是调查过,已经特意避开了武侯铺的巡视路线。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万事中立独立于朝野之外的奉公门竟然偷偷求援了。
被包围的瞬间,所有黑衣人统一咬破了嘴里的毒囊,瞬间倒于地面,激起了一片片水花。
结束了?
松懈下来,言淡这才觉得身上发冷,这雨冰得自己直打颤。
她谢过了前来救援的武侯铺,又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将视线放在现场的一片狼藉上。
身为一等捕快的石应隆是最先加入战局的,也是他大喊提醒了住在附近的其他一等。
此刻他右肩受伤,鲜血顺着刀尖而落,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又看周围一圈捕快,大多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最后夹杂在面具人的尸体堆中,有零星几个没戴面具的苍白面孔。
言淡嘴唇颤了颤,她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和雨水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