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绚烂的色彩染透了辽阔天空,给朵朵白云也镶上金边。
飞鸟鸣叫,似乎也被这快活的颜色感染,舞动起了翅膀。
永宁宫,紫霞殿。
长长的回廊每隔些许距离便站了些人,这些宫人个个低垂着脑袋,屏气凝神,话都不能说一句,更是没有人敢抬头欣赏美景。
穿过回廊,正殿的门口齐齐整整守了八个人。
仔细看去便能认出,这些均是皇后和大皇女的心腹。
一个太监,七个宫女,皆是平日在主子面前能得些面子的宫侍。
要知道如今这太监可是难得,只有帝后和宠妃宫中有,已经成了身份权利的象征。
毕竟女帝登基后,虽未直接取消净身这道程序,且也允许了未净身的男子进入宫内。
上边不乐意,下边当然也不会自讨苦吃。
因此自女帝登基的第二年,净身这个进宫必经的环节便名存实亡。
就这么过了四十多年,宫中一直未增添新的太监。
直到当今皇帝登基。
他虽也如同此前一样并未主张净身,但他身边得力的均是太监,且不允许未净身的男子接近后宫,全堆在前朝伺候,还遣散了不少人。
这次大家照样领会了皇帝的意思,皇宫这才开始新增了些许太监。
只是愿意净身的毕竟是在少数,多是被逼无奈,所以这数量便一直提升不起来。
这也算是大凌朝皇宫才存在的特殊情况了。
话说回来,皇后大皇女的心腹守在门口,不允许其他人靠近。
紫霞殿的宫侍皆心中有数,知晓是这两人有事要谈。
自然不会四处走动惹了眼,那才叫触霉头。
这才有了如今这情形。
“父皇这一招妙极了。”
室内,大皇女锦衣玉袍,珠翠头饰比平日少了许多,面色也有些憔悴。
她此时面上没了笑容,只一双细眉微微皱起,“立了谨儿,牵制住母后亲族,又分裂了我与谨儿的姐妹之情,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皇后本也有些惶恐,就怕自家女儿因此事争斗得两败俱伤。
如今见着长女依旧亲昵称呼着妹妹的乳名,心中宽慰不少。
她招了招手,将女儿拉到身边的座位,亲昵拍了拍手背,“放宽心,你妹妹还是向着你的。”
“谨儿的性子我自然是知晓,只是气愤事到如今,父皇还使出这般手段……”
“等些时候吧,见着你们两姐妹没有受到影响,再让你祖父那边演场戏,他自然便坐不住了。”
这边母女俩达成共识,另一头奉公门门主府,也有一对父子坐于桌子的两侧。
“父亲。”
即使在家中,伏清合也是正襟危坐,礼数也是丝毫不少,仿佛没有点滴温情,只有尊卑之分。
他知晓对方将自己叫到书房的目的,因此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大皇女怕是不肯罢休,她特地传了一封信到门主府表示感谢,字里行间却暗示未来对奉公门的倚重。”
“这次对方也是使用了阳谋,她并未威逼,也没有利诱,却在关键时候引得我们不得不保她……”伏修远摇摇头,“即使我们依旧中立,在其他人眼中也不是如此了。”
伏清合垂首,没有言语。
面前的茶水早已冷却,没有了水雾弥漫,只剩平静无波。
“哎……”
伏修远长叹一口气,“‘严以律己,一心为公’,奉公门不能不中立,若是参与进朝堂斗争,那便是奉公门走向名存实亡的开始。”
他如此说完,停顿片刻,又道,“此事并非毫无回转,只是需要……”抬眼看向伏清合,“需要你。”
伏清合蓦然露出些许笑意,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瞒着其他人保下了大皇女,又未及时发现黑云军进城,没能带领奉公门捕快前去支援,这是我伏清合一人之过,与奉公门无关。”
“哎……”
伏修远叹息不止,他心里充满了愧疚,抬起头深深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果然见到了对方眼中的嘲讽。
“只是父亲,当初安置大皇女的是你,为何不是你引咎辞任,以保奉公门……你舍不下这半辈子积累起来的清名吧?”
他冷笑一声,“我今日并不是为了你而离开。”
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茶杯摔碎在地。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喝到此人泡得茶,也是最后一次。
“我是为了总部分部千千万万个捕快而离开,他们值得。”
说完毅然决然走出了门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