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将思维转换,代入到对方的立场中。
从千里换刀,到留下线索指引,此人的姿态是游刃有余,仿佛尽在掌握之中。
他极为自负,把自己看做能掌控全局的上位者。
奉公门的人不过是踏入游戏的棋子,供他驱使取乐。
所以做事他不会扫清所有痕迹,还会故意留下几层指引,试探破案的人能勘破到哪一层。
他远远观望,看入局者在他的迷局中寻觅打转,按照制定的路线一步步踏入陷阱。
亲手写好的剧本,自己又怎会错过计划成功的高光时刻。
陷阱设置好后,为了近距离看戏,他一定不会离得很远。
烟尘巷虽地形复杂,出口却不多。
不论陷阱会制造什么伤害,若是事发,捕快们即使不熟悉烟尘巷,也一定会在出口堵人,给里边的住户制造许多麻烦。
他虽能混进去做些手脚,还能和里边的人谈得上几分交情。
但保不准烟尘巷的住户拧成一股绳,可能会丢他出去息事宁人。
所以这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言淡顺着这个思路一步步推演下去,发现有个位置与烟尘巷离得近,环境清净不容易被人发现,实在是完美的藏身之处……
上石巷。
这地方本就没有什么人,柏秋玫被捉后,传出了凶恶名声,普通百姓更是不敢接近那边。
捕快们前日刚搜查过这个地方,门上的封条还未拆。
看似危险,实际近日都不会再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
还有他留在巷子里的那把刀,是柏秋玫的刀,就是从那屋子里偷去。
刀……
不对。
言淡琢磨出了一丝那人的恶趣味,震惊之余,还有些不寒而栗的惧意从心底产生。
之前分明找到了方向,为何又被绕了进去。
这把刀影响了自己的思路。
留下刀,按正常捕快查案思路,便会寻到烟尘巷进入陷阱。
若是多想一层,察觉烟尘巷是陷阱,被刀影响便会联想上石巷柏秋玫的住处。
以为自己跳脱出了引导,可能还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难道是在下石巷,这巷子人虽然多,但也有空的住处。
更何况上个案件唯一的幸存者郑梅霜已搬回与老父亲同住,案发现场的屋子也空置了,这些地方都可以藏人……
也许代入凶犯立场不是一个好方法,言淡本来清晰的思绪又纠缠成一团。
她察觉到这刀留下的用意恐怕不止在于引导,更是想要扰乱办案者的步调。
此人的确擅于操控人心。
自己需得忽视他留下的引导,不能再被这‘刀’影响推断。
想到刀,她突然发现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一点。
这一点绝不会被影响的,也是自己一直以来依赖的秘密。
是案发现场绝不缺席的标注,也是言淡的金手指。
所以,刀如果真是被人偷走的。
柏秋玫作为被偷的受害者,头顶为何没有标注呢?
言淡眼前一亮,飞速跑回了奉公门。
如今柏秋玫已被关押在了死牢,要重新审问她,需要总捕的文书与印章。
待言淡办好手续,赶到死牢再次提审柏秋玫,确认她头顶果然没有任何标注。
“你那凶器果真是带回了住处?”
柏秋玫抬了抬眼,她死气沉沉的面容毫无波澜,“是。”
这问题言淡已翻来覆去问过好多遍,早已确认了柏秋玫没有说谎。
言淡思考片刻,又问,“你那把刀是怎么来的?”
“家里需要把刀,剩下的钱不多,所以在铁匠铺买的残次品。”
依旧是一样的回答,没有错漏之处。
言淡此前也和她所说的铺子核对过,的确是柏秋玫来买的刀。
按照金手指的逻辑,刀既然是她买的,又被偷了,属于财物有所损失,应该有所显示才对。
除非……
“那刀真是你的么?”
“是。”
物品的归属确认。
“你有没有承诺卖给其他人?”
“没有。”
物品没有转让。
“那……买刀的钱全是你出的么?”
柏秋玫愣怔片刻,摇了摇头,“不是,当初有个好心人见我们孤儿寡母可怜,赠了些银钱和药。”她顿了顿,“若不是这赠予,我们家恐怕连残刀也买不起。”
找到你了。
言淡猛然站起身,黑亮的眸子中仿佛迸发出了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