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军营里的调动,是不该跟外人讲的。
温婉却不一样,她虽为女子,却是带领边城守军几次突围的女诸葛,所以山水便有些犹豫。
温婉看出他的犹豫,“我虽然不是边城守军的人,但我对边城守军没有恶意,尤其是事关周校尉的安危,我更不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事。”
“好。”山水下定决心,“那我就实话跟您说。上次大将军忘河谷遇险,你和周校尉突围逃出,却和高大人他们走散……”
说到这里,山水的面色变得沉重。
他压低声音接着说:“周校尉和你到了丰城以后,曾去丰城守军营地拜访过何将军,请他出兵营救高大人他们。”
温婉算是明白为什么山水如此慎重了,“丰城守军是驻守边疆的军队,没有帝京的调令,是不能擅自调动军队的。”
山水点头,“何将军看在和沈大将军的交情下才冒险出兵,驰行千里去接应高大人了。”
温婉神色一凝,“林太守府这么大的事,边城守军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是因为……何将军还没回来?”
山水面色沉重,“对。”
这么多天了,却还没消息回来,难怪他们只是说军师一行转危为安回到了边城,却绝口不提高翎和阿贵他们的下落!
难怪,何妙会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温婉猛地站起身,“好个周柴,连我也糊弄过去了!”
何妙找他,根本就是正经事,他却顾左右而言他,故意误导她,让她以为他和何妙有什么。
他这是做了障眼法,让她不好跟过去。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是何将军他们遇险了,所以何妙才来找周校尉去救援?”
温婉越说越心凉,“此行必定凶险,所以他才骗我至此!”
她说出这个结论,山水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他盯着她,目光里的佩服无法掩饰,“小婉姑娘,你、你……你竟然凭这么一点儿信息,就猜到了实情?”
“实情?所以说,我猜对了?”温婉冷声问。
山水:“……”他好像被诈了。
女诸葛果然厉害,哪里是他能对付得了的,大将军留他下来稳住她,这才不到半天就被她识破了。
温婉厉声问:“如今营地里还有多少人?”
反正都瞒不住了,山水索性全交代了,“我们从边城赶来,本就只带了两队轻骑,将……周校尉他们连夜出发带走了一队人,如今营地里还剩下三百人左右。”
温婉:“你知道他们离开的方向吧,点齐人马,我们追上去帮忙。”
山水却没动,“小婉姑娘,我们留下来的人是为了保护你和押送林太守,所以我们不能去。”
“何将军带那么多人都遇险了,他这两三百人赶过去,能顶什么用?这个时候,哪怕多一队人也对战局至关重要。”
温婉急得不行,“你分几十个人押送林太守就行了,我不需要人保护!”
山水闻言,低垂着头沉默片刻。
“好,”他抬起头,“既然小婉姑娘决意如此,那我马上去安排。”
温婉应了一声。
山水便大步绕过她往后走。
温婉一怔,“后面是大帐,你是不是走错方向……”
话没说完,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山水堪堪扶住她,叹气道:“还好大将军早有交代,如果被你猜出实情,必定会不管不顾追上去,让我劝不住你的时候,就打晕你。所以,小婉姑娘,对不住了。”
只可惜,晕过去的温婉,没有听见他这句道歉。
*
简单的马车行驶在队伍的中间,前后都有骑兵护卫,骑兵的后方还晃晃悠悠的押着一辆囚车。
阳光正好,连绵的山脉萃着春天的绿意,一眼望去,风景如画。
马车里,温婉缓缓睁开眼睛,脖子后还有些微微的疼痛,提醒着她之前发生过什么。
她正想起身,突然发现手脚竟然都被绳子绑住,竟是动弹不得。
“山水!”
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很快,马车停下,山水掀开帘子探进来一个脑袋。
他一脸的心虚,“小婉姑娘,您歇着吧,可别折腾了,我不能让你去冒险的。”
“呵,”温婉气得想笑,“我晕多久了?”
“两天。”山水回答。
温婉嘴角一扯,“不错啊,下手还挺狠的,难怪我现在头晕眼花,感觉自己就剩半条命。”
山水缩了缩脖子,“小婉姑娘,你头晕眼花可能是两天没吃饭,我让人伺候你吃东西。”
说完之后,他逃似的退开了,很明显没脸再跟温婉说下去。
他离开以后,一位中年妇人拿着干粮和水壶进了马车。
中年妇人是山水专门给她临时找的粗使婆子,口风很紧,根本不和温婉对话,想必是山水专门叮嘱过的。
温婉没法子,只能眼巴巴看着队伍距离边城越来越近。
*
四天以后,队伍终于到达了临近边城的一个城镇。
穿过这个城镇再往东前行三天,就能回到边城。
天黑的时候,队伍在驿站停下休整。
温婉手脚被绑,行动不便,连日奔波下来,整个人就像蔫了的白菜,打不起一点儿精神。
趁着吃饭的时候,温婉爱上叹气,“这都马上要回边城了,这绳子可以解了吧?反正都这么多天了,我也不可能追得上他们。”
山水看她一天天瘦下去,也着实心慌,唯恐大将军回来看见人瘦成一把骨头,得怪罪他。
“那我让人给您解开,您可千万别生事?”
温婉有气无力,“我连走路都腿软,我能生什么事?我又不傻,都这个份儿上了,只能回边城等消息。”
山水见她态度诚恳,不像是敷衍他,这才让人解了捆绑的绳子。
温婉活动了手腕,顿时一身轻松。
吃完饭,回到房间里,粗使婆子紧跟着她,半步都不离开。
温婉习惯了,也没说什么,正准备脱了鞋袜上床休息。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穿透了纸糊的窗户,锐利的箭头直接射穿了粗使婆子的肩膀。
粗使婆子发出一声惨叫后倒在了血泊里。
与此同时,整个驿站都响起了打斗声,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从各个方向冲进了驿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