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决斗场幕后还做别的生意,虽然每次去查看时,他们都说决斗场的所有上场人员都是自愿挑战的,可是你们还是找出了一些似乎不情愿的痕迹。当然这只是表层,你同时怀疑他们还有一些私下交易、与官员有往来、私相授受买官行为等,你想要知道官场内部是否有与其暗通款曲之人。”
一番话毕,薇醉基本将任务的背景说全了,也明确了要接近决斗场的目的。
墨爻见她如此熟练,心中的忐忑稍微放下了一些,“我上任不久,暗城官场盘根错节极其严重,这首要之事自然是要肃清官场。”
“哎,停停停。”薇醉对他这个想法,则有不同的意见,“其实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不错,但是吧……”
她停顿了一下,又倒了杯酒吃了几口菜才继续道:“但是这个举动在我看来,有些冒险。”
墨爻似乎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回道:“自古,肃清之事都是危险的。”
她看着他孤注一掷的话语,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是否太过冒进?”
“听锦辰说,你刚上任不过几个月,而旧党势力盘踞多年,是否是你一个新城主可以改变的?虽然你实力也并不弱,可一人并不能抵挡千军万马,治理之事,贪多必损。”
墨爻的面上忽然对她如此细致的分析起了兴趣,应了一句,“你倒是懂得不少?治城之事确实是以军队为重,我手中自有筹码,否则也不会有所行动。”
“那还有一问题,也是我一直想问的。”
“什么?”他眸光中充满疑惑,不解除了这个举动有些冒进,还有何事是她所好奇的。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意见有些多,手上夹菜的筷子僵在原地,偷瞄了一下墨爻的神色,并未发现他有何异常,这才思索开口。
“就像你所说的,暗城既然旧党盘踞已久,我认为老城主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当时没有做此决定,定然有顾虑。”
正说着时,她忽然轻声好奇问道:“话说,老城主是谁啊?”
这一声问话,让墨爻的思绪回到了几个月前,师父病逝的当天。
“墨爻,暗城关系盘根错节……咳,敌暗我明,如果有一天你有足够的能力了,再考虑肃清各方势力。在此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师父临终前握着他的手郑重嘱托道。
师父的话语断断续续,但是却充满了对他的告诫和期许,他始终难以忘记那个下午暗城风雨欲来的时刻。
思绪拉回如今,墨爻轻轻回应了她的话,“羽溟。”应该是意识到了,他想着。
“羽溟?倒是个不错的名字。”薇醉面上并无太多情绪变化,继续努力干饭,“我也就说这么多,你既然决定开始此任务,我便也会竭尽所能的,你就放心吧。”
说话间,她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忧思过重,然而下一秒她对上墨爻的眼神时才发现自己这个举动有些越界,连忙收起自己的手,尴尬一笑。
此夜关于任务的对话,便在此告一段落。
后面,薇醉都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墨爻说着些这几日子来宅邸内的趣事。推杯换盏之间,她一时高兴便喝多了,没多久便倒在桌边,不省人事。
当墨爻发现她喝醉之后,还试图想将她叫起来,却发现她已然沉睡。
他起身失笑,将她从桌边抱起,青丝自她颈间坠落,划过他的衣袖。
墨爻想着夜已深,便将她抱至了书房内的床榻之上,垂眸凝视她容颜之时,她却不安分地踢了一下被子,而后从平躺变为侧过身面对他,同时身上衣襟散乱,皱眉微蹙。
她似乎在做梦,他无奈替她拉起被子盖好,便听见一声睡梦中的呢喃,“……放心交给我吧。”
这样一句话,让他忆起了这一路来的波折和阻碍。
更让他一直强撑的铠甲,瞬间土崩瓦解。
他坐于床边,良久未曾离去。
他不知他这样的行为是出于好奇还是怜惜,或者都不是,仅仅只是因为她的出现后,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让他觉得一切还有变数。
他在这里多久了?
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别看他现在是万人敬仰的暗城之主,可两年前的他手足无措。
因为,他是被骗进这个世界的。
那本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测试,可他却被最亲近的好友出卖,将他骗来这个世界,美其名曰“次世界优先体验资格”,正当他以为随便体验几天便可回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这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他仿佛被扔到了这个世界,自生自灭,除了一个角色任务再无其他任何提示。
将近两年的光景,让他愈发寡言冷淡。
不过还好,他发现自己刀枪不入,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到他。不过一开始这是个噩梦,因为他无法通过自杀离开这个世界。
但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却很庆幸拥有这个能力,才能让他在纷乱的暗城斗争中存活到最后,直至接任城主之位。
然而,他本以为无人可伤自己的设定永不可能被打破,却在遇到她的那一晚,第一次重伤至昏迷。
这次受伤,他是高兴的。
因为这代表了,她的存在让原本的设定产生了变量。
而这变量能带他去往何处,他拭目以待。
这也是他准备开启决斗场任务后,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她。
她或许很重要,他这么想着。
他轻轻合上书房的大门,带上画板来到院落之中,支起支架,便开始继续绘制这几日一直在描摹的画作。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星星点点地落笔,满意的完成了最后几笔。
眼前的画作赫然是一个女子穿梭于热闹的集市之中,而她的肩上还有一只毛色极为纯正的狐狸。
墨爻凝视着这幅画作,面上并未流露出过多情绪。
然而,在他身后,画中的那只小狐狸正趴在书房顶,眯眼注视着他身前描摹的画作,尾巴轻轻扇动,一遍遍的扫过房顶的瓦片,乌黑的眸子提溜了几圈,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