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猱看起来胸有成竹,对赫连雄和傅阄笑道,“我家大当家接了档生意,岑绍的人头伊藤部今日要定了。两位兄弟怎么说?若替本座杀了他们,到时候搜刮到什么宝贝,分你俩一半如何?如若现在不做决定,等下可不要眼馋!”
赫连雄和傅阄都是山贼出身,此时有些动摇。
傅阄沉吟半晌,权衡再三,对赫连雄细声道,“六耳猱修为是不高,但善布法阵呐,那岑氏兄弟的修为高是高,我料定二人干不过六耳猱。何况与伊藤部为敌,对我们游氏来说没有好处,不如就和六耳猱联手,到时候来个毁尸灭迹,断然神不知鬼不觉。赫连啊,你看,这样不用得罪伊藤部不说,又能捞到好处,岂不一举两得?”
赫连雄犹豫不决,“没有绝对的把握,万万做不得……除非十拿九稳……”
岑南看出二人心怀不轨,不禁大笑,“好个游哉!真是狼心狗肺!杀了我等,所借的银子也不用还了!这个伎俩,真是高明!二位怎不掂量掂量?我家庄主可是岑家堡少主,万一有个闪失,岑家堡必定向汉王讨要你们游氏全族的性命!”
六耳猱笑道,“你们小看游太守啦!也高估了岑家堡!何况本座的迷阵之内,一只苍蝇也别想活!今日你们死在这里,没有别的原因,是你们的船不结实,没挺过一场风浪!”
岑北不想听他饶舌,已将法象祭出。
赫连雄见此,主意已定,旋即祭出法象,“六耳猱,你废什么话?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干活?快把你的弟兄招呼出来,我们速战速决,不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才是!”
“好兄弟,站对了边!本座还以为你二人分不出好歹呢!”六耳猱吹响一声哨,从岸边那里招来五个帮手。
那五个帮手全是巨持,然而修为只在前期之间,看起来容易对付。
但是,此时傅阄和赫连雄倒戈,等于同时面对八名巨持,外加一个不知拥有什么效用的迷阵,这对岑氏兄弟来说,恐怕有生以来从未经历。
岑绍的这支船队除却岑南和岑北两个巨持,另外还有三百多名人手,其中只有五十个力士可以协助作战,其余的人不是凡子,便是没有多少战力的玄徒。是时五十多个力士,外加岑南和岑北两位巨持,战力显然不低,倘若同时应付八名巨持,完全是有胜算的,只是法阵之下,胜负始终难料。
岑南和岑北对于自身的修为颇为自信,觉得眼前的这些巨持不足为虑,惟独牵挂庄主的安危。为了全力御敌,岑南让其余的力士全力保护岑绍,也好剪除后顾之忧,专心拒敌。
傅阄和赫连雄的修为不及岑南和岑北,二人不想与之纠缠,遂直接杀向了岑绍,毕竟擒住此人,可为要挟。
保护岑绍的那些力士见此,手中均握法象。他们的法象单独看起来无甚威力,一旦联合起来,威力相当骇人,一时之间五十多道撼山劲齐刷刷打出,傅阄和赫连雄根本吃不消,所以一开始就在疲于躲闪。
二人上蹦下跳,在此期间,也对力士们发动了数次突袭。
轰!
玄力相撞,天空频现华彩,道道玄力相撞乱斥,响彻之声震耳欲聋。
力士们不敢乱打,生怕毁坏了名贵的艅艎,倒不是钱的事儿,万一让岑绍失去了可以立足的地方,恐将淹死。有所忌惮,进而缺失了人多的优势。傅阄和赫连雄出身草莽,斗战经验丰富,这时候攻守兼备,驾轻就熟,每每寻伺到良机,只顾着发动猛烈一击,心底没有任何顾忌,没去多时,已经杀死几名力士。
另一边,岑南和岑北,也和六耳猱以及五个爪牙们斗在一起。
面对六名巨持,二人倒不在乎船,能出手之时,绝不姑息。乃至船体出现裂纹,甲板惊现几个大窟窿。不过由此看来,造成的毁坏程度不算强烈,二人似乎未使全力,亦不想彻底毁去脚下的艅艎。
即便如此,二人挥发出去的玄力仍具无情之势,六耳猱以及五个爪牙已被此等玄气斩杀多次,但每次那些人都能死而复生。这让岑南和岑北头疼不已。虽是占尽上风,奈何对方无限重生,以致几番斗战下来,二人稍有顿挫之感。
“怪!”岑北皱眉道,“哥,我们身经百战,却不曾见过这等迷阵,他们仿佛拥有不死之身!”
岑南早已观察许久,不禁看向岸边。在那峭壁某处,隐隐约约,可以察觉到一股股灵气不断翻腾,“天下法阵如出一辙,破了法眼,法阵自破!你不妨跳去岸边,找到法眼所在,将源力粉碎!”
“好!”岑北应声转首,跳往岸边。
六耳猱见此,大声惊呼,“快去拦住那小子!都去!快!”
五个爪牙闻声而动,但这些人的修为没有岑北高,追不及打不过,根本难以阻拦。倒是几人离去之后,六耳猱独木难支,被岑南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六耳猱怒不可遏,涨红了脖子,全身都是红色的斑块。没办法,只好招呼赫连雄和傅阄前来协助。三人的修为毕竟太低,合力之下,仍是难敌岑南。这让岑南有些得意,强攻之下,对方三人只顾着防守,攻势全无,而他只须出击,完全没有必要防守。
此时此刻,脚下的船体断成两截,船身惊现沉没之兆,诸多力士见此,都在寻找机会把岑绍转移到安全位置。
“他娘的!”六耳猱气得骂出了声,“该死,七混啊,还真不好对付,倘若没有迷阵的话,本座纵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这个怪物杀呀!”
岑南趁着六耳猱说话之际,一掌劈向他的眉心。
这一掌既让六耳猱顿时惊慌,竟祭出玄盾挡却。
这个防御的姿态没有逻辑,按理说,六耳猱有迷阵掩护,不用耗费玄气做出防御才是,怎会突然之间作出这种多余的动作?
“这厮为何惊慌?”岑南久行炼道,斗战经验丰富,此时察出一丝可疑之处,转而看向岸边。原来岑北已经破了几处法眼。看来迷阵的作用快要失效,怪不得六耳猱如此慌张。
六耳猱大叫一声,“废物!”
赫连雄没有想到岑南和岑北这么难缠,眼下也不藏着掖着,对着六耳猱叫道,“恼什么恼?你为何不拿出本事?难道伊藤部六当家只有这等能耐?今日我和傅阄已无回头路可走!必须将他们杀了!”说完,手中的法象光芒万丈,似乎已祭出最强杀招。
“断魂链!”六耳猱脸色惊然,“赫连兄啊,你终于动起真格了!”
“好强的纳海劲!”岑南为之一震。
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傅阄也祭出一击光华打向岑南。
只见赫连雄的断魂链象一条游龙也似,在岑南周围无限打转,最终摇身化作一道道发光的锁链将岑南团团围住。再看傅阄所持的法象,亦变成一柄九丈长的宽背银刀劈向岑南。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岑南措手不及,不禁冷汗直冒。
“劈岳斩!”六耳猱有些兴奋,“有断魂链束缚,有劈岳斩开颅,那这怪物还不死吗?好,好配合!”
岑北遥望大船上方,见岑南已被一条光链牢牢困住,另外还有一柄巨刀扑面而去,不禁失声大呼,“哥!”
啸声惊天动地,在山峦中回荡,无数走兽遁逃,无数飞禽惊散。岑北还有几处阵眼没有破去,但此刻无心眷顾,直接驰援而去。
岑南知道九死一生,但已被断魂链牢牢困住,一时之间无法挣脱,又见劈岳斩凌空劈下,临危之际,只好呼出体内所有玄气,进而祭出玄盾护住命门。
尽管玄气浩然,若将所有玄气用来挡却致命一击,即便不死,亦没有继续周旋的余力。
一边是攻,一边是守,两股玄气碰撞之后,引得万光乍泄,而强大的玄力在岑南周围激烈交缠,掀起一波又一波冲击。光影交错之间,艅艎四分五裂,水浪惊拍两岸,乃致树倒石裂,天色几经变幻。
待所有余波散尽,聒噪潜息,岑南竟没有死去,但遍体鳞伤。兴许玄气耗尽,无力支撑住身体,便像一块没有生气的朽木慢慢倒地。断裂的艅艎已经开始沉没,下沉的船墟激起漩涡,把断裂的船艏拉往水下,这个时候,倒在甲板上的岑南随着倾斜的甲板向下滑动,仿佛随时都要滚入江水之中。
岑北赶至,飞冲上前,一手搂紧岑南,一拳打穿甲板挂住身子。他眼眶湿润,嘴角颤抖,声音变得沙哑,“哥,撑不住喊我帮忙啊,这可倒好……”
岑南微微睁眼,抓住岑北的手,“方才大意……快走,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带着庄主赶紧离开,你和庄主不能再死……”
岑北悲伤地点头,抱着岑南欲走。
岑南摇了摇头,想要揪住的衣袂,却连抬手亦很艰难,“不,不要管我,我走不了啦,你带庄主走吧……”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岑北咬着牙说道,“这世上,我只有你了,哥哥要是死了,弟弟何其孤独?”
六耳猱站在船墟之上,俯视下方二人,狞笑道,“好一对难兄难弟,此等情义,本座欣赏,只是有人花了重金,必须取了你等的性命,可惜啊!”说完,便对一干爪牙吹动响哨。
“弟,快放下我!”岑南想要挣脱,却发现没有力气。
对面气势汹汹,似要再度攻来。眼下带上岑南确实不易逃脱,岑北悲恸之际,蓦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金色符箓随之引燃。
只见那张符箓引燃之后,岑北的身躯竟然随着符箓一同消失,而怀中的岑南也是如此。
船墟之上,原本俯视二人的一行人笑得正欢,此时见状,所有人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不好!”赫连雄大叫,“他们要逃!”
“千万不能让他们逃脱!”傅阄对着伊藤部的人喝了一声,随即提醒道,“你们不是有鬣狗符吗?快用鬣狗符追踪玄气和气味,再妙的隐身符也遮不住玄气和气味!”
几名爪牙听言,觉得很有道理,便齐刷刷地甩出几十张符箓,那些符箓为双色氚符,甩出去之后摇晃一变,化作几十只伸着长舌的鬣狗。
这些符箓虽抵不上那张隐身符的价值,但那些鬣狗嗅了几个眨眼的时间,便寻出一丝端倪,于是弃了船墟一跃而出,乌溜溜地结队长奔。
它们径往的方向乃是就近的一艘艅艎。
那艘艅艎轻微受损,几经搜寻,却没有发现岑南和岑北的踪迹。六耳猱等人寻觅无果之后,转而想起岑绍,未想岑绍的身影也消失于船墟之中。更让他们气愤的是,搜遍其他几艘艅艎仍是没有任何发现。
对此,六耳猱倒也没有慌乱,方才岑北使出隐身符之后,他便立即命人守住那些已被岑北破坏的法眼。这个迷阵乃是六耳猱得意之作,此时他的心里很清楚,如今岑北等人,也只能从那些被破坏的法眼周围逃出。
他对爪牙们笑道,“迷阵尚在,无需多虑。那三色隐身符虽好,持续时间终归有限,不管他们藏在哪里,自会露出马脚。务必守住冲阵的出口,别让他们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