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罗杀虎,马骕朝着钟楼愈走愈近,不多时,那钟楼里面传出扶蝗和苗绮罗的谈话声。从声音判断,那两位鬼老不甚愉快。他不敢继续上前,便靠着田埂上的一个大木桶竖耳偷听。
“你确实很有胆色,也不怕燃狗恼羞成怒。本老不是怕,而是不想。琢磨琢磨的话,燃狗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与其实行那个狩猎计划,还不如实行他现在的计划,这一网打尽有何问题?”苗绮罗的语气稍稍变缓。
“你为何就是不懂呢?”扶蝗或已无计可施,“倘我那师兄颛觋还活着,他势必阻止燃灯!”
“那个人已经死了,死有余辜!”苗绮罗厉声说道,“你休要在本老面前提他,当年他要肯听劝,根本就不会死!本老累了,你要没别的事,赶紧滚!”
“我来,不是见你,我要面见神尊,让我上楼!”扶蝗厉声道。
“小东方正在破衰,她的心里只有这件事,至于你的大道苍生,不妨推到以后再说,你今日若能上楼,我苗绮罗三个字,从此……”
苗绮罗还未说完话,明珠的声音传出,“绮罗,你让扶蝗上来,另外,马骕在外等你……”
马骕听此,浑身一颤,连忙扑倒在地,冲着钟楼高喝一声,“神尊恕罪!”
“你来此作甚?滚进来!”苗绮罗喝道。
来这里做甚?马骕也在鹿谶那里听全了燃灯的计划,仔细一琢磨,感觉汉州怕是保不住了,毕竟罗生门和虚耗的关系匪浅,况且燃灯手底下还有很多得力干将,比方说他的那些徒弟。
来此,或是明白汉州全境拥有多少百姓,或是从前那个忧国忧民的马骕又度回来了,得知一场浩劫就要来临,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乌桓,希望节党的鬼老可以遏制燃灯即将发动的暴乱。
与他一道前来的还有汉州大护宰朱变,只是岁墟入口没有鬼使引见,朱变没有进入岁墟的资格,几名鬼奴只敢让马骕进来。
说实话,苗绮罗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马骕敢在此时插手汉州一事,指不定要被碎尸万段。
现在长生丹一事没有解决,燃灯在这个节骨眼上兴风作浪,既诡异也明智,他已向苗绮罗发来消息,称三日后就会亲自送来凤凰髓。
苗绮罗一来需要凤凰髓,二来又觉得魂瑰愈多愈好,至于那些黎民百姓的死活,与她毫无关连。
“你来,总该有事情才对,说吧,到底什么事。”苗绮罗看着楼梯,耳朵像在留意楼上动静。
马骕躬着身子,也不敢坐,自颤颤巍巍地走进钟楼,尚未提及有关天下苍生方面的事。
他似乎忘了来意,只道,“汉州大护宰朱变在岁墟外面待宣……”
“汉州,又是汉州!他来干什么?”苗绮罗绿瞳一怒,瞪向马骕,“该不会,他也要说什么亿万无辜之类的话吧?”此前慕容酒得知这些事情,也和扶蝗站在同一战线,以令她的心情极差,现在一听到“汉州”两个字,或有吃人的念头冒出,“让他滚!你也滚!”
“嗳!嗳!”马骕吓得连忙点头,但转瞬一想,不禁俯倒,“属下还不能滚!”
“还有什么事?”苗绮罗怒道,“有事快说,说完赶紧滚!”
马骕眼见苗绮罗情绪很不稳定,又不敢在此之际提一些旁事,便道,“鬼老还是暂且休息休息,属下回头再说。”
苗绮罗见其要走,厉声道,“站住!”
“鬼老有何吩咐?”马骕回身问道。
苗绮罗眼睛转了几下,“之前你献给本老的两样东西,可有旁人知道?”
“没有,绝对没有!”马骕说完,忽见地板惊现亮光,猛然抬头,竟发现苗绮罗已经祭出法象,并对他露出森冷的笑容。
“啊!”马骕惊魂不定,不住大叫,“鬼老!何故?”
“死人的嘴巴最紧。”苗绮罗向前走去,“你送本老的东西确实好,好到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鬼老且慢,属下有事要说!”马骕吓得屁滚尿流,“望鬼老手下留情!属下真有一件大事急需汇报!”
“你猜本老信不信?”
“关于不死鸟!”
“不死鸟?”苗绮罗潜息法象,大惊失色道,“什么不死鸟?快说!”
马骕擦了擦脸上的汗,余惊仍是未平,跪道,“鬼老啊,属下献出屠龙斩,足见对赶尸派忠心,属下又献出两样宝物,足见对鬼老你忠心,为何鬼老还要杀了像我这样忠心的人?”
“也是。”苗绮罗冷冷笑道,“确实不该杀你,但杀了你才能高枕无忧。不过呢,仔细想想,也无须杀你,毕竟本老已是一元九阿全真,能与本老一较高下的对手全都死了,就算旁人知道那两样东西落在了本老的手里又能如何?”
“对,普天之下已无人能与鬼老抗衡。”马骕叩首道,“所以鬼老无需杀了属下,而属下也绝对守口如瓶,若敢泄露半句,愿死无葬身之地。”
“别废话!”苗绮罗咤道,“你方才到底要说什么?”
马骕不知从何说起,只道,“鬼老,属下前几日去了汉州,偶然撞见一个人。”
“谁?”
“琉璃婉。”
“那丫头倒有几年没见了,还活着?”苗绮罗坐在椅子上想不多时,不禁拍案喝道,“好好的,提她做什么?本老只关心不死鸟!”
“是,属下就是跟踪她之后,才得知了有关不死鸟的事。”马骕脱口而出。
“她?”苗绮罗狐疑一阵。
琉璃婉乃燃灯的徒弟,自许多年前音讯全无后,苗绮罗便以为她死了。却说两日前,马骕在汉州散心,不料发现了琉璃婉的身影。
那丫头曾和马骕共过事,两人比较熟络,本想露面打个招呼,间途竟又发现,除了那个琉璃婉之外,却还有六个似曾相识的面孔陆续出现。
经过核实,才知那几个人全是燃灯的徒弟。
燃灯的徒弟无一俗类,修为都在象翥之间,其中有个叫重耳的徒弟已至象翥中期。虽说他们在鬼老的眼中尚不入流,然而相较其他炼士,无不是吞云之辈。
“你说多巴安提到了不死鸟?”苗绮罗打断道。
“对!”马骕说道,“属下本想刺探他们现身汉州有何意图,但记得鬼老特别关心不死鸟一事,所以特别留意了这事。”
“那是自然,不死鸟才是长生丹首选药引!”苗绮罗满脸笑容,仿佛看到了燃灯死期,不过没过一会儿,便又脸沉道,“胡说,那多巴安本老也知道,他酒后乱言是常有的事,所以舌头短了一寸。”
的确,燃灯曾经割了他半条舌头。
马骕也不知真假,只将听来的一并禀报,意思大概是:重耳深入楼兰戈壁七千余里,于茫茫沙滩上遇到一座沙城,名曰“杀奇镇”,内有千余炼士,当中就有人透露楼兰深处曾有不死鸟现迹。
“不可能。”苗绮罗摇首道,“二十年前,本老亲自远涉楼兰一万余里,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那重耳的修为不过是六混中期象翥,怎能深涉楼兰七千余里?那里的奇灵多为五色,其凶悍程度,别说是他,就算是本老也不一定能够对付。”
马骕附声道,“是啊,所以进门之后,属下不敢乱说,属下也怕这些都是假的,如今燃灯召集他的徒弟们,必是为了拿下汉州,或许多巴安早就察觉有人跟踪,便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不!”苗绮罗沉思良晌,双眸一闪,“哼,燃灯尚未得到长生丹,为何选在此时分散精力?难道长生丹不比魔婴丹重要?他现在避重就轻,提前筹划魂瑰的事,本身就很离奇,或许知道五色凰不再是他的筹码,这才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