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迟疑，莫晗把缠在胳膊上的领带松开，挂在绳子上，顺着往下降去。
    不幸的是，刚降到半途，两个孩子就被叛变的线索追赶上。
    缠人的是一团团，刺人的是一根根，电击棒加入线条大营后，没多久，吊绳也叛变了。
    一大一小从高空坠落，莫晗刚说了句老家脏话，就栽进弹性十足的线兜里。
    和最初状态不同，每一条线索都变得非常有攻击性，甚至还会合作，几条拧成一根鞭子，把莫晗连同陆景一起卷来扯去。
    就像戏耍老鼠的猫，蓝方夺过去，红方抓过来，还有金方不停抽。
    莫晗只能把陆景护在怀里，负隅顽抗，抢夺游戏没进行多久，她就负伤了，血液滴落下去，如饵料投入鱼群，壮大了敌方。
    这下，线索们把莫晗当做新目标，开始新一轮网球赛，她终于弄懂为何“陆憬”告诫她不要受伤了。
    血液似乎蕴含所谓的能量。
    更糟糕的是，半空中孤立无援，她不想被摔碎必须借助敌人的力量。
    与虎谋皮，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很快，身上多了数道长长的血口子，线条不停往伤口处招呼。
    莫晗旋身踹开，领带卷过去拽起一大团，搅成疙瘩后，趁它们还没解开自己，充当手搓的新武器，使出一记贯日流星锤。
    线条缠线条，无数线索掼在一起，好一会才找到各自的头。
    收回领带，就往还在淌血的伤口抹。
    “都是能量啊，不能浪费。”
    之前她试过用外套抽飞线条，但没想到刚甩出去就被同化，而包扎过伤口的领带却安然无恙。
    这也是她怀疑血液蕴含能量的契机。
    能量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憬”说过，生物都需要能量，衣服本身是死物没有能量，线条轻易就能同化说得通。
    可穿在身上的都很正常，难道它们通过我获得能量了？
    莫晗想到了安全员亮起的外套，既然大楼都可能有生命，有没有可能衣服也是活的？当时不是他们不想脱，而是根本脱不下来？
    正想得头皮发麻，痛觉提醒她该回神了，莫晗一看腿上又多了几道伤口，恼了。
    但凡她穿的是长袍！但凡她裹得密不透风！但凡她还在老家！
    “尔等宵小，挡我归家，死！”
    莫晗很生气，把身上的小陆景当武器甩。
    线条不以为忤，开出一朵食人花投来巨口。
    幸好莫晗反应敏捷，才把陆景捞了回来。
    小小的身体重新入怀，记忆深刻的气味钻进鼻孔，猝不及防下，莫晗打了个喷嚏。
    与此同时，胃中一空，口水疯狂分泌。
    四处皆敌，精神紧张下突然爆发食欲，再发觉不了异常，就不用竞争女主了。
    莫晗甩了甩头，心中警铃大作，很快发现气息的源头就在自己手中，低头看去。
    一切仿佛成了餐桌上模糊的底色，她的全部心神只落在金灿灿的液体上。
    陆景头上破了一个口子，潺潺的金色血液不停往外淌。
    没吃过金色的血，但看起来很好吃。
    一股奇怪的令人想吞噬一切的香味弥漫了整个空间。
    线条们静止一秒，下一刻，就像被转移仇恨的低智生物忽然找到统一目标，铺天盖地的线索如倒放的灯丝烟花迅速聚拢成一条长舌。
    癫狂的不止它们，莫晗离得最近，她此刻的眼睛里都变成了金色，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吃了它，吃了它。
    吃掉陆景。
    陆憬的名字划过，莫晗心神一震，眨了眨眼睛，顾不上肉痛，把似乎极为美味的血蘸到武器上。
    同时，将领带一端缠到陆景腋下，甩开胳膊将他抛向斜下方。
    此时变向稍微有些晚了，不过还算及时，迅疾的长舌只擦过半边肩膀，总算借着这股外力，彻底躲开雷霆一击。
    莫晗大呼走运，解开活结，把陆景夹在腋下，用领带吊住落单的线索，朝着落点未知的前方滑行。
    萦绕鼻尖的香气不依不饶。
    要不吃一口吧，金血似乎大补，吃一口说不定会爆发神力。
    为了最后的胜利。吃一口也不过分。
    死亡近在咫尺，神经快要崩断，胃痛苦得痉挛。莫晗擦着哈喇子，居然还在想吃掉陆景。
    不行不行。
    你是正道之光，通过捷径获得力量是修行大忌，迟早会成为你的心魔。
    莫晗屏住呼吸，竭力抵抗这股食欲。
    另一边，血液蘸干后，香味淡了很多，长舌对此感到迷茫，反应了一会才找准逃跑的莫晗，没留多少纠结的时间，主干带着欲求不满的怒气扑将过来。
    气势之盛，力量之团结，毫无疑问，让它们剐上一口，骨头渣也不会剩。
    对危险的预感让莫晗恢复几分清明，心中骂天骂地，骂更多的还是不靠谱的“陆憬”。
    让她带着一个包袱就算了，没想到还是个长他人气势灭自己道心的双料debuff。
    这要怎么玩？
    要是我的剑在这里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划过，握在手心的领带忽然一烫。
    光芒还未消失，莫晗摸到了熟悉的手感，不可思议得瞪大眼睛。
    想剑来，剑就真的来了。
    因为陆景的血吗？
    顾不上思考，她举起手，看到剑身凌冽，锋芒毕露，恍若重回故土，莫晗激动得老泪纵横。
    果真是陪伴了十一年的确幸…缩小版，但已经足够了！
    这一刻，身体不累了，精神原地抖擞了。
    好哥哥还是很好的！
    巨大喜悦冲散了胃里的空虚，莫晗眼神变得极为自信，在长舌剐来的瞬间，一剑横绝，金光乍现，挥出一条生路。
    从战斗拉开到现在，头一次打出碾压般的反击，终于能爽一把了。
    “不愧是我的确幸。”
    对莫晗来说，确幸剑不仅仅是武器，某种意义上还是精神支柱。名叫安全感。
    提着剑三下五除二，很快将聚拢起来的柱子打得七零八落。
    莫晗不停寻找合适的落脚点，手中忽然一冷，“确幸剑”恢复原状，领带十分光洁，没有一丝金色血渍。
    使用魔法需要消耗能量。合理。
    莫晗的目光挪到陆景身上，想了想，还是算了。好不容易把它们打散架，赶紧下去歇歇。
    她往下看了一眼，悲催得发现看不到底。叹息一声，“这到底打多久了啊？”
    正常几秒就能坠落的高楼，愣是拖了十几分钟。如果有外人观测，可以看到他们是呈抛物线往下落的。
    打散的线索还在壮大队伍，它们打算吞噬整个小区。
    快跑，刻不容缓。
    可是，地面到底在哪？
    出不去会怎样？
    鼻尖始终萦绕异香，莫晗单臂夹着一个婴孩，一边与线条们斡旋，一边控制着呼吸，可不论如何努力，她的情绪稳定走向负面，焦虑参杂了说不出来的恐慌。
    没过多久，可怖的食欲就压倒了身体的疼痛，莫晗目光可怖，表情狰狞，眼里心里只有三个字。
    吃了它。
    她盯着陆景，仿佛下一秒就会咬断它的脖子。
    呼呼呜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莫非出路在上面？莫晗屏息凝视，恢复了些许神智。
    她用千米瞳望过去，只有遥远的看不透的天幕。
    就在灼心的焦虑要把莫晗点燃时，脑中叮的一声，清脆悦耳如山泉滴水。
    “重绑成功。”
    反应了好一会，莫晗才明白这是消失已久的系统上线了。
    是金手指。
    是救世主！
    比剑来还激动，莫晗喜出望外，“小五！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