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与布索姆面对面站着,他已经做好了决斗的准备,魔杖竖立身前,但布索姆看上看下,看墙边火把柄上的纹路,就是不拿出魔杖看斯内普。
“布拉德肖教授。”斯内普提醒道,“你还有不到50分钟。”
布索姆这次选择去看脚底下砖块的铺陈规律。
斯内普知道这是布索姆难得的怄气,他回想了下自己在办公室里的态度,确实是他有错在先。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抿住嘴角等了又等,也只说出一句话:“不会再逗你了。”
“逗?斯内普教授以逗我为趣吗?”布索姆气鼓鼓地瞪着他,“还是说,看我生气的样子您很开心!”
“我一开始有拒绝你。”斯内普深呼吸,努力不火上浇油。
布索姆一个转身,作势要走:“那就是我的错了,明知道会被教授您拒绝,还赖在办公室里帮忙批改作业,然后等着再被您拒绝一次!”
身后的人没有开口,布索姆一下更气急了。她原本是假意要离开,现在却是真的想远离这里,远离斯内普。
她以为自己跟斯内普其实关系不错,以为自己可以在他面前闹一些朋友之间的小脾气。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
“来我的办公室一趟,西弗勒斯。”凤凰守护神倏地在身后飞出,邓布利多教授的声音在这片空寂的空间里响起。
斯内普眼睛眯起,但脚下倒是没有犹豫,立刻朝着校长办公室所在的塔楼赶去。
“来得还挺快,喝杯热可可茶缓缓?”邓布利多教授举了举杯子,询问地开口。
“什么事?”斯内普当然没有接受校长办公室的热可可茶,他可不敢保证正常的热可可茶里会不会多出些什么,比如蜂蜜,比如砂糖。
这种少有人能接受的创新,邓布利多教授可没少做。
邓布利多教授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茶,侧身在柜子上忙活的他,只让斯内普看清了他的侧脸,但眼神与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我建议布索姆去找你决斗,现在看来,情况不太美妙。”
原来是这位老校长撺掇的。斯内普心里冷笑,面上却维持着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嗯。”
“我一直以为你们俩关系不错,在你投入黑暗之后,布索姆还说起过你对她的帮助。”邓布利多教授喝了一口热可可茶,他有偷偷往里面舀了两勺蜂蜜,现在的甜度对他来说刚刚好。
斯内普垂在袍子里的右手动了动,魔杖滑落下来在他的掌心停住。他没有握紧,只让魔杖存在感不低地压在那块掌心的肉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斯内普的语气已经带上几分不耐烦,他不喜欢邓布利多教授总是打哑谜。他懒得去猜其中的深意,又不得不猜。
“我希望你们能站在一起,关系别太僵。”邓布利多教授喟叹一声,将杯子里的热可可茶喝到见底,“我答应过不会把布索姆牵扯进来,但她太早之前就已经卷入这场混乱。”
邓布利多教授放下杯子,镜片后湛蓝色的眸子盯紧斯内普,没有错过他下意识木然的神色:“你的大脑封闭术用得真好,如果可以教给布索姆,就更好了。”
“她连决斗都不想找我了!”斯内普终于知道邓布利多教授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既要他跟布索姆缓和关系,又要他教布索姆大脑封闭术,“你就不怕她跟我待在一起久了,发现她一直尊敬的老校长其实是一个心思深重的布局人?”
邓布利多教授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讽刺:“布索姆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久吗?她还是学生的时候,我就没阻止过你们的靠近。”
不管是布索姆的一二年级,还是她的六七年级,每次布索姆与斯内普因为魔药牵扯上关系,邓布利多教授都是冷眼旁观的。
“你真狠心啊——当时我完全可能把她也带向食死徒!她的魔药天赋黑魔王也会重视的。”斯内普这回把魔杖握紧了,杖尖对准地面。
“你没有,她也不会。”邓布利多教授朝柜子走了几步,目光紧盯住分院帽,那顶总是在办公室里舒展折皱的破巫师帽,却在这会儿仿佛成了一顶真正的帽子。
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听懂底下两个巫师的交锋。
邓布利多教授不再看装死的分院帽了,他直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仰视却语气威迫:“西弗勒斯,你已经被绑在凤凰社的船上了。其他成员以为凤凰社被解散,但你知道没有。”
“布索姆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她已经学会用守护神咒了。”邓布利多教授淡淡地说着,也淡淡地看斯内普面上血色尽失。
斯内普往后跌了两步:“你连她都不放过,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她也拉下水。”
“我说了,她已经卷入这场混乱,比你还要早。”邓布利多教授闭上眼,不去看斯内普如何挣扎,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因为他的沉默而变得逼仄起来。
明明邓布利多教授闭着眼,但斯内普却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同时盯住他,墙上那些校长都没有开口,却像是有无数声音从他的耳朵灌入、流进大脑,让他整个人被吵得头晕眼花,后脑发胀。
“你……最好永远不要后悔!”斯内普摔门而出,邓布利多教授睁眼的瞬间正好看到办公室门合拢前,斯内普甩起的黑袍一角。
不是威风的,而是落荒而逃的。
“邓布利多,你会后悔吗?”尤普拉西娅·摩尔撑在画框上,玩味于邓布利多教授此时的沉重神色,“把所有人都笼络过来,成为棋盘上的棋子。”
尤普拉西娅·摩尔重复:“你会后悔吗?”
“你自己呢?邓布利多。”埃弗拉也开始说话,“你把自己放在哪个位置上呢?执棋人还是……棋子?”
“棋子失控时,棋局也就成废,棋盘也会无用。”戴丽丝·德文特目露悲哀,曾为治疗师的它在画像里也带着几分悲悯,“邓布利多,只要你不会后悔。”
福克斯从窗外飞进来,它没有飞回鸟架上,而是抓在窗台边,让自己身上的羽毛沐浴午后的阳光,但也因此遮挡了大半本会照入办公室的光亮。
邓布利多教授还是坐在位置上,他看着那点点漏进来的光亮,欣赏它们在地毯上因为福克斯的动作而跃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