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人还说过什么?”照付初识的说法来看,付远从未透露过自己是杀人真凶。罗莲再试探。
只见怀里的少女好费力气的摇摇头,然后信任的将自己整个身子送到自己怀中。
罗莲心里的愧疚在这一刻彻底迸发。
双手从少女的腰间挪开,最后落在少女的肩膀上。
女人扶着少女的肩膀,将她架空着远离了自己的怀。腾出的空隙容得自己站起身,最后将少女安稳安置在床头竖着架起的靠枕上。
挪脚步,罗莲从地上拾起来被自己抛弃的佩剑,重新站到少女的面前。
犹豫之后将剑拔出,利刃面对少女,递到少女面前。她坦白一切:
“不必再等,我杀了你的父亲。”
刚清醒过来的思绪不算清晰,付初识不可置信的看向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所听到的一切。
“你说什么?”原先依靠身体在听闻自己父亲死讯之后赶忙想着支撑起身,双手按在床上,吃力的撑住自己整个身体。
罗莲知道眼前人不信,所以心理建设后所有结果,再次说出这个真相:
“不用再等了,你父亲回不来。”
胳膊上的力气瞬间消失,幸好手腕的九十度折角作为缓冲,还没有在少女失去力气一瞬间使她从床上立刻摔下来。
女孩儿就要落下床边。罗莲慌张,下意识上前搀扶,手中出鞘的剑也再次被丢弃。
付初始全部力气推开女人,口中有鲜血顺着嘴角而流,她推开女人,质问着:
“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是,”罗莲再次故作冷漠,将女孩儿安置回去床上躺好之后便后退回离床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等你身体恢复些,你杀了我。”
付初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内心割裂的女人:
“可你从来不会害我……还有父亲。”
罗莲知晓,女孩儿气火攻心所以口吐鲜血。但言语与内心却在冷静之后皆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而自然也就不会杀了自己。
罗莲放弃。
取来床边的水盆,将搭在水盆边儿上的布沾湿后又拧干,走到少女的身边坐下,替她擦掉脸上的汗和嘴角的血。
“你不信我对吗。”
“我信你,”付初识调整这情绪,恢复平静后任由女人照顾,“我信你不会杀我父亲,我信父亲说的身上之毒,我也相信……”
听这话心里矛盾,在女孩忽然停顿时候,罗莲的手僵硬在空中:
“相信什么……”
“我信你是好人啊……你在跟我打趣儿呢,父亲出去替我寻解药,你也会照顾好我的,对吧……”付初识没有精气神的脸上,口气中倒是坚定。
罗莲不知如何解释。
也只是回应的点了点头。
等着女人肯定的答案,即使看不穿究竟是否真心,但起码付初识是相信的。
而她等的,也正是这个看似安慰的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付初识频频点头,这行为中有些麻木。
罗莲看见,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假,但信任是真。
此刻面对虚弱的少女,她也不敢多说。
“先好好休息,我寻人来照顾你。”罗莲的心里早就有所了断,但此刻不再选择继续坦诚的说出自己心思。
女孩儿刚清醒,意识迷离,受不了太多打击。
从此刻以后,罗莲离开这房间,这一日再也没有出现在付初识面前。
有婢女而来伺候,罗莲出去皇城。
暗示之后,秦礼自然会派人暗中跟着罗莲,监视她所有的行动。
走在街中,一切如常。
罗莲似无头苍蝇般迷失方向。
她能察觉身后的来人,但没有出手将其拿下。
只是任由暗处的人跟踪,罗莲走在黑夜中。
好在光遇火交织,街上被这些亮堂的散发光芒的一切照的清晰。
打铁花蹦出的一瞬间照亮罗莲即将经过的路,一颗火星坠落到自己脚边。
她驻足停下,被这一颗吸引。
但方才要好好看看这座城的美好,这火光竟然就消失不见。仅仅只停留一刹。
[还能说什么呢……]
从入城开始便在窜局下棋。自以为成为了那个掌管局面的人,未曾想自己也是旁人的手中棋。
她不属于这里。
自己心里想着:
不配拥有这些美好的光景。
那炸开的火光随即袭眼球,随即又消失。
花火一瞬,不留痕。
所有的一切瞬然消失,在最浓烈的时候化为乌。
没有留下痕迹吧。
若是有也只是不起眼的被人踩在脚下的火星罢。
忽然停在脚步,莫空一切的看着四周热闹街景。
热闹世界,眼中迷离,芳若世界所有人也是自顾自。
女人眼看世界,但心里释怀一般:或许这样也不错,最起码不用再伪装的活着,替不甘愿臣服之人卖命。或许结局到这样也不错……
拖着没有欲望和看不清灵魂的身体随便的在皇宫外面寻一客栈住下。
一日就快要过去。
心里思绪万千翻涌但似乎也找不到头绪从何而起。
女人一夜没有睡好,心里忍不住去猜测第二日朝堂上对峙时候应该如何收场。
若是说收场,不如说成生命的收尾更好。
夜去昼又归来。
一日又过去。
天没亮,女人醒来在陌生的房间冰冷的床上。
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面,躺的笔直,躺在床上。眼睛盯着目之所及能够看见的天花板木顶,半掩着的窗户有快要接近清晨时候的冷风吹入房间。
女人没有在意窗户吱呀作响的声音,所以更没有在意从外面而来的冷风。
被压在肩膀和脑袋下面的秀发时不时去触碰她的鼻尖、脸颊、甚至是半暴露在空气外的锁骨上面。
女人睁着眼睛,静静发呆着。
空气中一切都是新鲜的,也足够干净。
女人没有想法,不知是一夜没有睡好的缘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起算着时辰,她坐起身来整理些自己的衣裳,然后放在蜷在床上的腿。她站起来后往外面去,走出了这家客栈房门。
走在没什么光亮的街上,只有赶着出最早一批摊位的小商贩忙活着支起来摊子,然后摆上水果蔬菜。
她往皇宫去,成为了今日最早一个到达朝堂的官儿。
也是不久待,一会儿工夫官员皆来。
天朦朦胧,开始出现几丝若以若现的光。
君王从侧面来。
气氛却没有什么异样,女人始终低着头,静静听着同朝官员一一谏言。
皆是些有关乎百姓与国家治理的内容,女人始终没有听见有人参自己的真实身份。
长久等待像是煎熬。
君王在上,视线环绕。
最后落在始终低头不语的罗莲身上。
“罗将军可有事要奏?”口气挑衅,秦礼注视。
罗莲顺势抬眸。
二人对上眼神时候,秦礼又自然迅速的收敛的掉条形之态,转而伪装出友善的笑。他的目的并不是试图从罗莲口中得到些什么回答,而是在女人开口前打断了她的话:
“诸位大人不知,昨日死在我城城门前的那翟玉清翟大人本就是叛贼吧。而!”
故意加重的语气,口吻中带着腔调,视线开始漂移,君王再言:
“那日护驾功臣一位昨日陨落的付大人,在这便是这位罗莲将军。”
众臣在下,议论纷纷。
见场面探讨的激烈,秦礼得意的一笑;
“既如此,朕任诸位大人说,这文官首臣该为谁?“
殿下自然有愿意出风头的大臣开始举荐罗莲。
罗莲的呼声越来越高,罗莲不知所措。
原先冷漠的脸在被秦礼点名之后被迫露出笑来。
群臣举荐,她又只好上前,跪下接旨谢恩。
文臣首臣的位置就此被女人占据,从此刻,秦礼明白一切在掌控之中,短时间只要不处置罗莲,在朝廷中便不会再有人动心思想尽手段的明争暗斗这首臣之位。
眼见罗莲跪地不起,完全合了秦礼的意愿。
毕竟罗莲已经被在自己的监控之中。女人掀不起大风浪自然成了自己稳定朝廷的一颗绝妙棋。
本就抱着必死的心前来,直到结局也没有听见君王归罪。
外面渐亮的天,群臣皆退。
罗莲亦是在群臣之中。
觉得怪异但也猜不透君王留下自己的目的,女人回去皇宫中君王所安排的住处,再次寻躺在自己屋内的少女。
麻木到丧失灵魂,直到走至院子前时候看见一个停留等待着自己的少女才记起来停下脚步。
“早,为何在这儿。”罗莲面无神色的看着挡在路上拦下自己的少女,开口询问着。
詹一禾眨巴着眼睛:
“我来是为了等结果,如果你死在大殿上初识总要有人照料。”
“后宫中女子果真无情。”罗莲言,她早就从邪魔教的手中得到众人的身份底细。
“人有爱恨情仇,我分善恶。我知道你不是绝对的恶人,但我欣赏你却并不能原谅你,毕竟你杀了她的父亲。”付初识心里的想法也复杂,有一瞬间也不知该是以厌恶的态度还是原谅来面对女人。
“时间是线性向前不可逆的存在,”它一维的一去不复返,“你做的所有选择成为造成现在的结局。这已经很明显,死局无路可逃。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罪无可恕……你会后悔吗?”
“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不会。”罗莲回答的干脆,即使并不知道所谓线性向前与不可逆的时间。
女人随即又反问着:
“所以你打算今日便带走她?”
詹一禾听到女人的问话正是自己所来目的,眼睛立刻闪烁光亮:
“先前你不是不愿让我带走她吗,今天肯了?”
“还是带走吧,我想问的已经问了,我想说的她也没信。”
付初识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罗莲害死付远这个真相,即使任由女人再怎么强调和解释。
詹一禾心离明白眼前女人为何这样说,便点点头。
跟随着女人进去屋内。
有罗莲安排的婢女再贴身照料。罗莲昨日未归,但屋始终有人。
看见屋内一夜未睡顶着黑眼圈的婢女神态疲惫,站在罗莲身后面的少女看穿。
“你昨天去哪儿了?没有再这儿睡。”
听闻少女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罗莲也始终并没有转头,只是冷漠的口吻回答说:
“这儿只有一张床,昨夜随便寻了个住处。”
“那为何不在皇宫里,却要寻在外面呢。”詹一禾揭穿,猜到全部的经过。
女人心头一颤,不知道身后人为何能猜到自己未在皇宫里过夜而是去了外面。
站在罗莲的身后,詹一禾静静等着女人给自己回答。
但看着女人的背影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但又一言不发,便断定自己猜测的没有错:
“你不舍得这个世界。”
女人瞪大双眼,瞳孔瞬间放大,不自觉的咽下口水。
手握成拳头,手指在手心里揉搓。女人是心虚的。
在门附近的地方站着静静观察女人的微动作。即使是背景也已经差不多透过其中看穿女人心思。
这一刻像极了风折柳的无情直白,詹一禾故意夹杂轻松的口吻随口提及:
“你不想死吧。”
罗莲沉默不语。
詹一禾上前去,走到女人身边。
付初识已然睡醒,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面的二人。
微微抿了下嘴唇,她无辜的双眼看向二人,视线在罗莲与詹一禾身上来回。
似乎已经被她听见,女孩儿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为何会……死去?”
但似乎她也只是听见了最后一句。
詹一禾回避视线,未成想到女孩儿已然清醒。更没想过替罗莲回答些什么。
将话语权转回身边人,詹一禾转身又退出门外面。
站在门框边的位置手扶着木门,朝屋内众位伺候付初识的婢女吩咐着:
“咱们先离开,留罗将军和付姑娘在此。”
各位婢女得令,带上水盆与布巾转身出了门。
等最后一位少女出来走远,詹一禾带上房门。
屋内短暂的沉默,罗莲不知如何说。
可是付初识没有放弃,回忆昨日女人的话确实有些疑虑。
见女人没有反应,她再次追问,又艰难的支撑起自己身体,试图坐起身来。
见少女急切的和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炙热眼光,女人不能躲避。
但也只能再次重复着曾经已然坦白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