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往里走,初九小步跑着跟上。
看到有客人进来,掌柜的也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淡淡介绍道。
“诗会出的诗文合集,今日到货了,在右边书架上,这边..”
掌柜的随意伸手一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排排整齐不高的书架上,横着摆放了好些书。
而正中间的架子上,还供奉着梓潼帝君,不过只放了贡品,未曾燃着香,两旁放置着精巧的铜鼎,铜鼎里有烧尽的香灰。
最令初九觉得震惊的。
是那书架之下,蹲坐着好几人,而在这几人不远处,还摆着一张小桌。
桌上备着简单的茶水。
桌两旁摆着竹榻。
而竹榻之上....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似乎是察觉到有目光看过来,陈歆韫也抬眸,见是初九二人,眼中流露出欣喜,他起身正待说话。
但又察觉到不当,看了一圈后,方才笑盈盈朝着初九二人走来。
抱拳行礼。
“谢兄,初九兄,你二人也来此看书?亦或是买书?”
见陈歆韫与二人相识,书铺掌柜有些惊讶问道。
“梓赋,你认识吗?”
陈歆韫点头。
“兄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兄,陈郡谢家,这位是初九兄,是我朋友,还是名仵作,诗才惊艳。”
兄长?
初九这才端详起掌柜的,发现他年岁也不算大,可能二十五六,不过唇边留着些胡茬。
陈郡谢家?
是他所听说的那个陈郡谢家??
那名小兄弟,看着如此秀气年少,竟然是一名仵作?
陈万卷从柜台走出来,笑了笑,抱拳道。
“没想到我家梓赋竟能认识二位如此优秀的朋友,快坐吧,我去给二位倒茶。”
“书铺虽小,但好在阳光敞亮,也算安静。”
陈万卷热情将二人带到桌旁,三人刚好围坐着,这竹席铺着,倒也清凉。
初九好奇看着陈歆韫,说道。
“没想到,梓赋兄家中是开书铺的...”
陈歆韫面前还摊着一本诗集,看上去是现抄录的。
他见初九开口,笑着说道。
“是啊,家父喜书,曾去通州游学,说这通州许多好书之人阅书于肆,回家之后也就有了开书铺的心思。”
“梓赋,你家的书铺,未曾取名?”
谢珩淡淡开口。
这还叫上字号了。
初九疑惑看了一眼谢珩,人家梓赋刚刚介绍了,你老人家来自陈郡谢家,我才是人家朋友!!听明白了吗!
陈歆韫也依然有些惊讶,但他听到谢珩这么叫他,脸庞的笑容也越发真挚。
“是啊,家父说,何必题字,只要喜书,买书之人,能理解此处是干嘛的,那目的便达到了...”
谢珩若有所思。
“令尊倒是通透豁达之人。”
陈万卷也刚好端着一壶热水,旁边还放着新茶走过来,笑着接过话。
“是啊,家父潇洒习惯了,开了书铺也没好好经营过,反而鼓捣这那,咱家这书铺啊,规模也就如此了...”
说着,陈万卷将茶水放在桌上,陈歆韫面前。
再嘱咐道。
“梓赋,你好好招待着,声音浅些就是。”
“我还要再算算账目,就不陪着二位了。”
正当陈万卷说完这话。
门口又进来一人,进来就开口问。
“掌柜的,这诗会的诗集抄出来了吗?”
声音也依然不大,想来也是老客了。
陈万卷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又看了陈歆韫一眼,见陈歆韫点头,方才又跟谢珩二人行了个礼,往柜台走去。
谢珩看着陈歆韫。
“看来,你兄长还挺忙的,你们家书铺生意还不错啊。”
陈歆韫的目光从陈万卷的背影上收回,拿起水壶将茶杯烫了烫,将水倒在茶盘夹层。
将水冲入后,茶香起。
陈歆韫一边倒茶,一边回应。
“兄长利索能干,多亏他,我才可以安心在先生处学习。”
多亏他?
初九心中思称,莫非,这两兄弟的父母....
正当初九心中纠结该不该问时。
谢珩开口了。
“不知道梓赋其父...”
“呵呵,父亲离开得很早,十五岁,兄长就接手父亲的书铺了,说实话,我对父亲没有太多的印象..大部分都是兄长说与我的。”
初九“...”你好歹看看气氛啊!
见谢珩和初九沉默下来。
陈歆韫疑惑,随即展颜一笑。
“无碍的,两位不必难过,爹虽然走得早,但他留下了很多书,还留下了书铺,我与兄长也没有风吹雨淋过,生活得很好。”
“就是兄长可能辛苦些,呵呵,虽然他常与我说,不辛苦...”
“好啦,不说这个,两位怎么来这里了,若是买书,福泽书铺里的书品类更齐全...”
“字书,日历,书画,诗集,佛经,小说...不瞒二位,我也经常去福泽书铺逛逛,就是贵了些,呵呵。”
谢珩端起品茗杯,淡然抿了一口。
“梓赋,你在抄书?”
陈歆韫点头,随即又摇头,温润的脸庞多了些不好意思。
“是尝试着,将自己的诗写成合集,怎敢称书,毕竟也无人会买,呵呵。”
初九看了一眼工整的字迹。
认真抬眸看着陈歆韫。
“梓赋你少年天才,没有仲永之伤,如今在泽县更是人人称赞,为何要妄自菲薄?”
陈歆韫见初九一脸理所应当,心中微暖,但眼里仍有些疑虑。
“不知初九兄,仲永之伤是何典故?梓赋好奇不已,还望不吝赐教。”
啊对。
阿娘说的很多故事。
不在大颐境内流传。
初九看了一眼谢珩,见谢珩冷淡的脸上也隐约有些想知晓的样子..再细看,又好像没啥变化。
初九点头。
“仲永之伤,是这样一个故事...”
“金溪有一民,名方仲永,世隶耕。”
“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
“....”
“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
“彼其受之天也,如此其贤也,不受之人,且为众人;今夫不受之天,固众人,又不受之人,得为众人而已耶?”
“此为,仲永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