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洄州是今日酉时三刻才到的燕京。
等他寻到客栈放好行李,天已经黑了。
赶了一天的路,他的肚子早就饿了。
燕京他当杀手时来过几次,倒也不觉得陌生。
解洄州站在客栈门前,就在他思考着要去吃馄饨还是吃面的时候,他的眼前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阿梨。”
他下意识呢喃出声,就在他打算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比他更快一步,他拥住了那个妇人。
那不是阿梨。
他瞬间清醒。
解洄州有些嘲讽的勾唇,他最近肯定没有休息好,所以才看错了人。
那妇人盘着头发,她的腰被一个男子圈着,那怎么可能是他的阿梨?
阿梨死了。
这四个字再一次在解洄州脑中过了一遍,他的心再一次渗出了血,疼得要命。
男人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眼底多了丝丝的殷红。
他可能太想阿梨了,所以才会看错了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那道身影熟悉极了。
阿梨也这般高,和那位妇人一样的身材,他真的认错了吗?
解洄州之间攥紧,鬼使神差的,他跟了上去。
可惜,他最后还是没能看清人的样貌。
他们上了马车,马车走得快,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解洄州在原地站了许久,后来他自嘲的低下了头。
他到底在梦什么呢?
阿梨是他亲手安葬的,如何可能还活着?
或许只是巧合罢了,身影像的人那么多。
他的阿梨,已经永永远远的抛弃了他。
……
马车上。
秦霜梨和苏子固一人坐一边,绿竹和车夫坐一起。
“夫君怎么出门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随意一问。
苏子固听着她的话,身子往她那边挪了挪,很快,他们挨在了一起。
“夫人出府许久,我怕你出什么意外。”
最主要的是,他好像有点想她,很想见她。
苏子固想着,将自己的心思掩住。
“阿梨在铺子看了一日的账本,一时忘了时间,还望夫君海涵。”
秦霜梨撒娇,眼中满是不好意思,就好像她真的忘了时间。
“下次让人将账本送到府中便是。”
“你还怀着身孕,还是少出府为妙。”
苏子固说着,眼睛看向她的肚子。
秦霜梨察觉到人的视线,她浑身一僵。
她的手随意动了动,手中的帕子便遮掩在了肚子上。
也不知道苏子固有没有看出什么。
可千万别怀疑什么。
就在秦霜梨思考着怎么转移人的注意力的时候,苏子固率先移开了眼睛。
“夫人是不是怀了两个半月了?”
他突然间这样问。
她只能点头,手抚向自己的肚子。
“那还有半个月左右。”
苏子固呢喃着,指尖有些痒。
再有半月,他就能碰她的肚子了。
秦霜梨没听明白人的意思,好在侯府很快就到了。
“夫君,我累了。”
她的言外之意,她要休息了。
自从她怀孕之后,苏子固就很少和她同房了。
她的屋内也就没有燃过香了。
“嗯,我陪你休息一会。”
苏子固带着她进屋,两人一起坐在软榻上。
秦霜梨不能拒绝,她忍着恶心和人坐在一起。
没一会,苏子固就牵住她的手,他到底要做什么?
“夫君沐浴了吗?”
她岔开话题,恨不得人现在离开。
“未曾。”
苏子固突然靠近了她几分:“夫人是想与我共浴吗?”
若她想的话,他倒也不是不能与她一起洗一次。
秦霜梨:“……”。
苏子固是不是有病?
“不行的。”
她柔柔地拒绝,面上多了丝丝的薄红。
苏子固也不再逗她,他发现他这个夫人确实有趣。
“好了,休息吧。”
他也该去找母亲一趟了。
秦霜梨目送人离开,一直到人的背影看不见,她眼中的冷意才越发的明显。
恶心,该死的苏子固。
“小姐没事吧?”
苏子固在的时候,绿竹都只能候在门外。
“没事。”
“备水。”
她得趁人不在的时候先沐浴。
苏子固对她应该已经有了男女之间的感情了,只是不知道有多深?
“小姐饿不饿?”
小姐晚上都没有吃多少东西。
“饿。”
“想吃剁椒鱼头。”
秦霜梨这会真的很想吃辣的。
“那奴婢让厨房准备?”
绿竹询问着,这个点,侯府的厨房应该歇灶了。
“算了。”
“明天在吃吧。”
这么晚了,厨房应该也没有新鲜的食材。
“绿竹,将我的衣裳拿来。”
就在秦霜梨要跨出浴桶穿衣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苏子固走了进来。
绿竹忙慌里慌张的扯了一件外衣给人披上。
“世子爷。”
等确定自家小姐没有暴露什么的时候,她才回身请安。
“退下。”
苏子固往前走,冲着绿竹摆了摆手。
秦霜梨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这该死的苏子固来做什么?
“等等,让厨房做些辣菜端上来。”
“你家主子爱吃什么,吩咐厨房做,就说是我的命令。”
他是世子,未来的侯府主人,任何人都得听他的。
秦霜梨听完苏子固的话,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他听见她和绿竹说的话了?
不过还好,刚刚她和绿竹根本就没有说什么。
“夫君,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母亲知道的话……”
她故意提起蓝氏,若能让他们母子反目,也不错?
“娘不会说什么的。”
“倒是你,饿了也不说。”
“下次不许这样。”
苏子固突然屈起指尖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这样亲昵的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了好一会。
“阿梨日后不敢了。”
“阿梨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将孩子养好。”
“这可是夫君的第一个孩子。”
她笑着,不经意间将自己的外衣裹紧了。
她可没忘了,她还没有穿衣服呢!外衣之下,她全身空荡荡。
苏子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看向了屏风上的衣服,走过去拿起来。
“可需要我帮忙?”
女子的衣服繁重,里三层外三层,一般都要侍女帮忙。
她的侍女被他赶出去了,那就只能他帮忙了。
他倒也……乐意。
秦霜梨张口就要拒绝,可对上苏子固炙热的眸子,她突然笑了。
也好,她就借机试探试探他。
“夫君帮阿梨拿件小衣来。”
少女细软白皙的胳膊朝他伸了过来,苏子固目光落在上面,他的喉中瞬间一紧。
好一会,他才从一堆衣服中找到了一件水红色的小衣。
他递给她。
秦霜梨不接,她光着脚往前,一直到男人的跟前她才停下。
她的手微松,身上的外衣瞬间滑落至肩膀。
“夫君帮我穿?”
她媚眼如丝,手微抬,放在他的胸膛处,慢慢往下。
她能感受到苏子固越来越快的心跳,他当真……爱上了她?
秦霜梨更大胆了些,她的指尖微动,探入了男人的衣襟内。
苏子固喉结上下滚了又滚,他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了女人的身上。
她的外衣很薄,说透又不是很透,说不透,却能让人看见她曼妙的身姿。
成婚快三个月,他第一次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侵占。
“阿梨。”
“我帮你穿。”
他帮她穿,再亲手帮她撕掉。
苏子固头一次有些疯,以往他的脑中全是军营那些事,可今晚,他满脑子只有他夫人那曼妙的身姿。
秦霜梨听见他的话,心中更是确定了。
苏子固的心中,或许真的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原来,引诱他比引诱解洄州还要容易。
出嫁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成婚后想起解洄州。
想来,他的命只剩一两个月了。
就在苏子固要将人的外衣脱下之时,秦霜梨突然呕吐了起来。
“呕。”
她干呕不止,将苏子固吓坏了。
“夫人怎么了?”
屋内那丝丝旖旎瞬间消散。
“夫君,我没事。”
她的眼中有了丝丝的红意。
苏子固这才想起她这是怎么了,害喜了。
“我让人拿些酸杏来。”
苏子固在的时候,屋子外都不会有人守着。
秦霜梨看着人出去,嘴角弯了弯,她刚刚故意呕吐,就为了将人支走。
哼,苏子固,他休想帮她穿衣服。
他碰过的衣服,她都不想要了。
趁着人还没来,秦霜梨从箱笼找出一身新的穿上。
好一会之后,苏子固又来了。
“辣菜都做好了,可要去尝尝?”
苏子固看见人穿好的衣服,眼中有了丝丝的失落。
他第一次很想给女子穿衣服。
“好。”
秦霜梨和人一起出了后罩房。
绿竹看着两人越靠越近的身体,眸中闪过了丝丝担忧。
她突然间有些庆幸,还好解公子不在,不然这会该吃醋了。
希望小姐和小主子都能平安无忧。
苏子固陪她吃了几筷子,很快他就被呛得受不住了。
“夫君去洗漱吧。”
秦霜梨一脸担忧,为他着想。
实际上,她恨不得他早点消失在她身前。
“好。”
苏子固的喉咙很不舒服,他确实需要去洗漱一下。
秦霜梨见人走了后,她飞快地吃了几筷子。
“撤下去。”
几个丫鬟忙将桌子收拾干净。
“小姐要休息了?”
绿竹陪着她进了内室。
“嗯。”
为了不和苏子固打交道,她得早点睡。
她怕他待会还要来。
秦霜梨猜的不错,苏子固沐浴完就来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人早睡了。
“世子爷留步。”
“夫人近日睡眠不好,奴婢怕世子进去的话,夫人就醒了。”
为了孩子着想,他最好别进。
苏子固听完,收回了已经踏入房门的一只脚。
“照顾好夫人。”
罢了,等她孕满三月,他再回来住。
到时候,他们夫妻二人也能行房事。
苏子固走了之后,屋内装睡的秦霜梨松了一口气。
不行,她得早点弄死苏子固。
她再也不要和人虚与委蛇了。
……
三月初五,燕京肉眼可见的更热闹了起来。
秦霜梨和绿竹出了侯府,一路往酒楼去。
一路上,少女都掀着帘子偷看外面。
“最近是有什么热闹事吗?”
怎么街上的人多了很多,各个商铺也热闹极了。
“小姐忘记了?”
“就要会试了。”
绿竹没读过书都记得这些大日子,小姐竟然忘记了。
“会试?”
对噢,今年的科举要开始了。
那解洄州他……上京了?
秦霜梨突然紧张了起来,解洄州若是在燕京,她还是不要出府的好。
不然被他碰见的话,她就完了。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这会的秦霜梨像是鹌鹑一样,怂怂的。
【孩子孩子,千万要保佑娘亲别被你们爹爹瞧见了。】
她心里如此想着,心跳得越发快了。
“哎呀。”
绿竹突然惊呼一声。
秦霜梨的手都抖了一下:“怎么了?”
“小姐,会试的时间快开始了,那解公子……”
绿竹总算想起这一茬了,她也慌了。
要是小姐被解公子看见,那就真的完了。
“小姐,要不我们现在回府?”
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
“好。”
秦霜梨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算了算了,还是不出门了。
等解洄州这个短命鬼死了再说。
秦霜梨捂着自己的肚子,吩咐车夫往回走。
这个车夫,是她从秦府带来的陪嫁,老实忠厚,是她的人,可以放心。
之前她往返解洄州那,也是这个车夫驾马。
对了,这个车夫,是个不识字的哑巴。
“小姐放心。”
“解公子不会看见我们的。”
只要不出府,这辈子,他们都不会见面了。
“嗯。”
秦霜梨也是这样安抚自己的。
然而,主仆二人不知道的是,她们的马车身后,跟了一个人。
解洄州从书肆出来之后就盯上这辆马车了。
原因无他,因为这辆马车就是他那晚看见的那辆。
他突然有些好奇,那个像阿梨的妇人,是不是就在里面?
他想看看,她和阿梨到底有多像?
他的心中有疑惑,冥冥之中,有什么在他心尖破开。
后来他跟着马车到了侯府。
她是侯府的人?
侯府虽不是天皇贵胄,但也是世家高门。
解洄州站在树下,目光盯着侯府两个大字,他嘲讽地摇头。
他可能真的疯了。
阿梨早就死了。
她就算活着,也不可能和侯府有什么关系。
阿梨说她出身商贾之家,她不会骗他的。
……
作者话:解洄州:”阿梨从不骗人。”【求好评和小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