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微和李清妍出生地不同,从小学到大学念书的学校也不同,可是她们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就是追星,恰巧她们追的都是同一个人——大明星于末。
那年刚满二十岁的蒋微离开家乡来到京北市观看于末主演的电影首映路演场。于末和一众主创人员在电影放完后登台亮相,蒋微随手在人群中抓了一个人帮自己和偶像拍照,那个人就是十九岁的李清妍。
就这样,原本没有丝毫联系的两条平行线由于一个相同的兴趣爱好,两人的命运开始有了交集。
她们一起租房,一起去看偶像,一起买明星的周边,甚至一起当私生粉……在这座远离家乡完全陌生的城市里,两只志同道合的孤雁相互取暖,只有彼此。
李清妍躲在偶像家里被警察抓走时,她一个人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责,死也不把蒋微说出来,蒋微也对她不离不弃。
李清妍出来后,蒋微觉得对不起她,所以一直对李清妍言听计从,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哪怕李清妍的脾气再不好,对她再怎么过分,蒋微都心甘情愿地扮演着丫鬟的角色。
因为蒋微深爱着李清妍,所以蒋微变得卑微。
蒋微觉得李清妍也是爱她的,虽然李清妍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自私任性、脾气大,对她也是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还跟别人搞暧昧,可是爱情使人盲目,蒋微放不下她。
在蒋微的日记本里记述了她和李清妍曾经被车撞过,被车撞飞的时候李清妍都没放开她的手,她以为这就是真爱。
那一页里夹着两人住院时躺在病床上的合照,李清妍的头上包着纱布,蒋微的一条腿打着石膏挂在半空,两人脸色苍白憔悴,可是笑容满面。
蒋微在照片下面写着这样的话:
“人害怕时的本能是抓紧身边的东西,我害怕时只想抓住你的手。”
“我们在被车撞的时候都十指紧紧相扣,相爱抵万难,我死都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几人似乎有些明白这俩女生之间的感情了,赵西安感叹道:“我去,这都不放手!看来她们确实是真爱……”
欧阳不禁疑惑:“但是如果她们俩是同,为什么还会喜欢于末呢?那哥们不是男的吗?”
欧阳的话立刻引来其他人的白眼,赵西安解释说:“那我喜欢女人,我还崇拜男人呢!比如泰森,那咋了?爱美慕贤之心人皆有之,也有女生爱看钢铁侠,也有糙老爷们爱绣花。”
周以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蒋微既然那么爱她,后来为什么又要杀了她呢?”
“因为李清妍不爱她,还……”李为翻看着日记本,透过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李为好像看到了已经死去的蒋微。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通过一字一句在跟大家对话。
欧阳急了:“还什么?”
“李清妍是个双性恋。”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李为平静说道:“她们在一起的五年里,李清妍一直在跟其他人谈恋爱,有男的,也有女的。”
“蒋微为了她连学都不想上了,专门休学了一学期跑来看着她。可是李清妍一点都没收敛,还跟学校里的女老师好上了。为了这个,蒋微跟李清妍经常发生争吵,蒋微甚至多次用自杀威胁李清妍。日记本里有她割腕、吃安眠药的照片,还有一大把活生生揪下来的头发。”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吓唬住了李清妍,李清妍跟那个女老师分手了,可是没消停几天,又跟另一个男人好上了,而且还偷偷订了婚。”
“作案动机!”欧阳激动道:“蒋微对李清妍动手的原因找到了!”
欧阳猜测那天晚上在自己和赵西安离开后,蒋微和李清妍发生过这样一次对话:
蒋微:“我爱你,你跟那个男的分手!”
李清妍不以为然:“我们已经订婚了,他将是我未来的老公。”
“那我呢?”
“我不爱你,你自作多情了。”
“你一直在骗我,现在找到别人了,就不想再骗下去了是吗?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好吧,我祝你新婚愉快,跟那个男的白头到老!对了,我最后送你个东西……”
之后,蒋微下楼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
“我最后问你一遍,要不要留下?你要是走了我立刻去死!”
一再被要挟的李清妍对她这招已经免疫了,所以毫不在意地冷笑道:“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可是她没想到蒋微竟然真的用菜刀伤害自己,李清妍去抢夺,不小心被蒋微划伤腹部。
后来发了疯的蒋微拿着菜刀跑下楼,却被刷了保养油的楼梯滑倒,一路从二楼摔了下去,脖子正好抹在刀口上,鲜血沿路洒了一地。
周以认为有可能,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来找黄业平?
“师哥,就算是黄业平刷的油他想害李清妍,可他也不会承认的,这可间接害死了一个人啊!傻子才会招呢!”
李为摇了摇头:“来找他并不是为了蒋微的事,根据「黄公馆」里案发现场的痕迹来看,当时房间里并不存在第三个人,黄业平并不是杀害蒋微的凶手。”
“我怀疑的是他跟机场断头案有关。”李为把日记里李清妍的照片拿在眼前,缓缓说道:“毕竟,那个人跟李清妍长得一模一样。”
赵西安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黄业平原本想杀李清妍,可是杀错人了!误把李清妍的双胞胎妹妹认成了李清妍残忍杀害?这也太恐怖了吧!代入黄业平的视角,他再看到活着的李清妍时还不得吓死!”
“这不太可能吧,就他那个病怏怏的样子,出来走两步我都担心他的骨架子被风吹散了,就他那样的还跑去几公里外的机场杀人?”
亲眼见识过黄业平有多虚弱的欧阳反驳道:“他是有对李清妍下手的动机,可实际情况不允许吧?他也就是想想,想杀人又无能为力,有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力感。”
赵西安:“那还不允许人家花点钱了?他「买凶杀人」谁又能管得了他?”
“还记得那个蛋糕吗?”李为回头看向欧阳,魔鬼似的又补充一句:“就是你们吃的那个。”
“呕~”李为的一句话让周以等人连连作呕,欧阳擦了擦嘴满脸痛苦:“已老实求放过,我们已经想起来了,队长你其实不用特意提醒……”
周以:“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看来垃圾桶里的东西真的不能捡,不是下了药就是吓一跳,真要是什么好东西谁会拿来扔了?老话说的没错,「路边的钱不要捡」,买命的。路边的东西也不要捡,要命的。”
赵西安认同点头:“成年阴影了属于是,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吃蛋糕了,因为永远猜不到蛋糕是什么做的,它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李为:“我是说那个蛋糕的来历,蛋糕是完好无损的,人头不可能后期加进去,一定是在做蛋糕的时候就放进去的。所以做蛋糕的人就算不是凶手也是帮忙处理尸体的帮凶,肯定知道内情和凶手是谁?”
欧阳想了想,说道:“那个蛋糕王组长查过,可是包装壳上没有蛋糕店的标签,根本查不到那个蛋糕是从哪来的?”
“查不到哪来的,谁丢的总能查到吧?”
欧阳点头:“机场调取了当天晚上的监控,蛋糕是一名年轻女生扔的。王组长查到那人是大明星于末的助理,也当面问询过了,那人只说蛋糕是粉丝送的,让她转交给于末。可是这趟出来带的行李太多拿不下粉丝们的礼物,于末就让工作人员们把礼物悄悄扔了,他们都没打开看过,更没送到于末手里。”
李为和周以想起早上在机场出口看到的那群粉丝,他们那样激动,那样热情,为了见心爱的“哥哥”一面,不惜大过年的从家里跑出来,不陪伴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大冬天的穿着漂漂亮亮却单薄的衣服等在雪地里,一等就是几个小时。
看到明星出来后更是像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往里挤,甚至不在乎自己和旁人的安全去追车、扒车窗,只想离偶像近一点。
为了维护明星他们不惜跟路人破口大骂,甚至拳脚相加。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不顾艰辛千里迢迢赶来见的偶像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费尽心血,精心准备的礼物,好不容易塞到了工作人员的手里,妄想着能转交给偶像。可是人家压根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扔了。
对于明星来说,他们送的那些礼物就是廉价且麻烦的垃圾,还要专门让人去扔掉。还不能直接当着粉丝的面扔,如果被谁拍到他把粉丝们的心意当成垃圾扔了,发到网上,还会给他招黑……
欧阳苦笑:“这么看来那些明星也挺可怜的,成也粉丝,败也粉丝。粉丝们把他当做祖宗,可是实际上,粉丝们才是他祖宗。”
李为合上日记本,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人家是大明星,「食得咸鱼抵得渴」,一个月薪两千五的人就别心疼人家208了……”
走到小楼门口,赵西安上去敲门,不出所料还是没人开。
赵西安像是已经习惯了,认命地摊开手耸了耸肩:“我是吃「闭门羹」长大的,就没有我能敲开的门。”
几人被他逗笑。
隐约间有种被凝视的感觉,李为笑容顿住,察觉到一股阴恻恻的视线正盯着他们。
李为后退了两步,抬头往空中扫视。
忽然,他不经意间看到二楼上有个人不声不响地站在那儿。
经过上次刘思睿的案件,李为被躲在路灯杆后面那张惨白的死人脸吓了一跳,所以一直对建筑后面露出半张脸的画面感到恐惧。
这次噩梦重现了,二楼上的窗户紧闭着,窗户里的窗帘拉上一半,窗帘后面露出四分之一个人,那一半人脸正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
李为不由得心头咯噔一下,拍了拍赵西安:“是他吗?”
赵西安也退了出来,顺着李为的目光往上一看,也看到了躲在窗帘后面的黄业平。
他在家里,不可能没听见敲门声,可是他没开门,也没发出声音,只是定定地站在楼上的窗户边偷看几人。
赵西安朝他招了招手,黄业平面无表情的脸缓缓挤出一抹微笑,惨白的笑容看上去很不自然,甚至有些惊悚。
黄业平下来开门,转身离开窗边的那一瞬,李为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没了。
进门后,黄业平招呼大家坐下,他从堆得满屋子的草稿里翻出来一罐茶叶,烧水给几人泡茶。
李为看了看四周,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一张草稿纸。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黄先生有心上人了?”
“没有,闲着没事写着玩的。”
黄业平接过草稿纸,随便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瞧我这屋子乱的,跟猪圈似的……”黄业平一边不好意思地自嘲,一边动作利索地收拾着屋子里的草稿。
李为表面上跟他微笑寒暄,其实一直默默寻找着房间里的蛛丝马迹。
周以、李为、赵西安坐在一个长条沙发上,欧阳坐着一个白布盖着的靠墙小沙发。
自打坐下后,欧阳就像屁股底下长了钉子似的动个不停。李为警告地瞅了他一眼,欧阳露出痛苦面具:“不是,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太硌了。”
周以和赵西安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周以损道:“你一个大男人屁股那么嫩吗?隔着这么厚的垫子都能感觉到?你是「豌豆公主」啊?不过人家豌豆公主嫩的是皮肤,你嫩的是屁股哈哈哈!”
两人再次发笑,欧阳无语地下了沙发,把盖在上面的白布掀开。
正在倒水泡茶的黄业平明显一惊,急得都把滚烫的开水倒在了手背上。
“啊!”
“啊!”
黄业平和欧阳同时发出两声惊呼,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周以等人连忙站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看哪边。
在欧阳坐的白布下面不是沙发,而是堆起来的一大摞草稿纸。
草稿纸用透明胶带捆成一个方形块,黄业平用白布盖上它,欧阳以为那是一个小沙发。
欧阳震惊的原因不是错认了沙发,而是把白布掀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血肉模糊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