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电闸拉了!
黑暗中传来服务员被吓得略带哭腔的颤音:“凶手肯定回来杀人灭口了!这可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个小老百姓!你们警察要保证老百姓的安全!”
“嘘!嘘!别出声姐姐!”周以急得差点给服务员跪下,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好好劝说:“凶手现在很有可能就躲在暗处观察着我们,在黑暗里我们看不见他,同样的他也看不见我们。我和欧阳会保证您的安全的,您躲在角落里不要出声,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周以和欧阳摸索着水泥墙小心翼翼地往门口挪去。
黑暗里,两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走在后面的周以一不小心踩到了欧阳的脚后跟,欧阳的鞋子被踩掉,整个身体重心不稳往前扑去,摔了个嘴啃泥。
他连忙把嘴捂住,将一声痛呼掐死在摇篮里。
还好养猪场里的猪一直在躁动不安地走动和哼唧,嘈杂的环境掩盖住了欧阳摔在地上的声音。
后面的周以着急地轻踹了欧阳几脚,让他快点站起来。
欧阳无语地揉了揉自己被磕疼的下巴,摸索着地面正要站起来时,欧阳猛然间摸到了一样东西。
是工作人员打扫养猪场的粪叉!
这玩意儿好啊,不但长而且杀伤力大,宛如吕布手里战无不胜的方天画戟。
有了这件趁手的兵器,欧阳的腰杆瞬间直了起来,顿时下巴不疼了,膝盖不痛了,就连心脏也不跳了。
他甚至觉得可以跟门外的歹徒搏一搏,可是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停住。
门外是一片开阔地,就算没有灯,但借着天上的月光能见度也比伸手不见五指的养猪场里强。
而且目前不清楚凶手的数量,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个人埋伏在外面。万一冲出去,外面有一车面包人等在那儿,都没人给自己收尸。
欧阳虽然有粪叉在手,但到底抵不上吕布的方天画戟,也没有吕布一人战三英的本事,所以欧阳及时认了怂,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周以想了想,想出个高招。他拉过欧阳的手,在欧阳手心里画着作战计划。
周以:外面肯定有人埋伏着,而且不知道有几个人,我们把门关上从里面堵死,等师哥和老赵他们来就可以里应外合,把凶手抓个正着!
可是欧阳觉得不妥,一旦把铁门关上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外面的凶手就算打不开门肯定也会想别的办法致他们于死地,比如放火、放毒烟,打破玻璃窗爬进来杀人……关上铁门挡住了歹徒,可是也堵死了几人逃出去的路,养猪场就彻底变成坏人的屠宰场了。
正在思考时,门外的月光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前面的欧阳看清了,那是一个圆球状的黑影,是一颗人头。
埋伏在门外的人就快憋不住了,想冲进来杀人灭口!
再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周以怼了怼欧阳的后腰,让他趁歹徒不注意冲出去看看有几个人?
欧阳露出痛苦面具,用胳膊肘回怼了周以一下,意思是问周以你怎么不去?
周以接过欧阳的粪叉,让欧阳放心大胆地冲出去,他在后面掩护他。
欧阳只要一跑门外的歹徒肯定去追,只要把歹徒吸引开,周以就能带着服务员逃跑。
要是欧阳跑不过歹徒,不幸被抓住围殴,周以也能从背后偷袭,让服务员逃走。
简单来说,欧阳起到了一个鱼饵的作用。用周以的“兵法”来说就是“舍车保帅”,“舍你保我”。
两个不靠谱的人谁也指望不上谁,欧阳蹲下紧了紧鞋带,捶了周以的胸口一拳,然后认命地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解下书包往左前方扔出去,与此同时他朝反方向撒腿就跑。
果然,门外立刻有一个黑影追了上去。
“快跑,外面没人了!”欧阳大声喊道。
“站住别跑!”
听见外面传来黑影的恐吓叫骂和欧阳越来越远的尖叫声,周以连忙叫上服务员往外逃。
那个歹徒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从养猪场里飞快窜出来往小路逃跑的两人,又看了看另一边的欧阳。
鉴于他们人多,手上又有武器,所以歹徒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去追欧阳,顺便逃跑。
欧阳本以为歹徒要折头回去追周以他们了,所以放慢脚步准备缓一缓,回几滴血,但是没想到那一根筋的歹徒竟然又手握大砍刀追了上来!
欧阳无语地骂了声国粹,顾不上喘气,又慌忙开始逃命。
被愤怒的杀人犯手持大砍刀追杀的欧阳吓得魂不附体,一路尖叫着跑回了开放区。
后面的歹徒穷追不舍,眼看就能砍到欧阳了,却被欧阳一个急刹晃了一枪,顿时更加气愤,嘶吼着追着欧阳拐过一个弯。
只听“砰”的一声,歹徒往后飞出了两三米。
拐角后慢慢走出来两个人,正是李为和赵西安。
歹徒以为这俩人是普通游客,凭他对人性的看法,他料定就算自己今天当着他们的面杀人,他们也不会上前插手救人。
所以他一把抓过掉落在地的砍刀,指着李为和赵西安警告道:“这没你俩的事儿给我滚一边去!别他妈多管闲事!要是敢报警当心老子连你们一起砍死!”
被追杀的欧阳慢慢走了出来,两只手扶着膝盖喘成狗。
“队长,老赵……这是犯罪嫌疑人,被我们发现证据了要杀人灭口……”
“欧了。”
赵西安拧了拧脖子和手腕,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李为准备大干一场,可是李为没接。
赵西安急道:“不是,老大刚才你都已经过完一脚的瘾了,该我活动活动筋骨了!我这老胳膊老腿都闲得快生锈了,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个能开练的,你就让我上吧!别跟我抢了!”
李为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赵西安不服气地默默退下。
“哟呵,感情还是一伙的!那老子今天连带着你们一锅端了!一起送你们上西天!”
歹徒仗着手里有大砍刀压阵,所以压根不把几人放在眼里,甚至主动朝李为砍了过去。
赵西安后退一步,欧阳惊恐地喊了一声:“李为!”
李为冷静地侧身躲开砍刀,同时把警员证出示在歹徒眼前。
“警察,你被捕了。”
眼见他们真的是警察,歹徒这下怂了,二话不说把砍刀扔向李为折头就跑。
可他没跑出两步又自己停下了,老老实实的把双手举过头顶。
欧阳看到李为举着的枪也很吃惊:“队长!你的配枪寄过来了?!”
李为没回答他,走到歹徒面前简单搜了身,然后解下手铐铐住。
“赵西安,把他带走交给王组长审问。”
“嗯呐,”赵西安吹了吹口哨,故意戏谑道:“老大这帅可让你一个人耍完了,我一点汤都喝不上……”
李为死亡白眼,赵西安一秒收了笑容,把犯人押走。
“周以呢?”
“他从另一条路跑了,估计会回到前台吧。队长,你就让我看看你的枪吧!我当警察这么久还没摸过真枪呢!”
欧阳不死心地追问李为的配枪,像苍蝇一样围绕在李为身边。
李为烦得不行,一把掏出配枪指着他,枪对任何人的震慑力都好使,欧阳果然一秒噤声,条件反射地举起手来。
“队长!枪不能指向好人!当心走火!”
可李为还是毅然决然地扣动了扳机。
李为:“嘭!”
欧阳吓得紧闭双眼,虎躯一震,却听见李为笑了。
“这是假枪,”李为笑道:“你好歹也是个警察,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连真枪假枪都分不出来?”
欧阳今天第n次无语:“我倒看见过队长你跑……”
“这假枪拿在你手里也像真的,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李队长竟然腰里别着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还会用口技?”
欧阳刚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李为骂道:“好小子,你现在不怕我了是吧?”
欧阳嬉皮笑脸地开玩笑:“我翅膀硬了。”
说完连忙条件反射地躲开。
半个小时后,几人在农家乐前厅汇合。
来的路上,欧阳已经把情况跟李为说了。经过调查,这家农家乐的幕后老板的确就是黄业平。
前台经理把所有跟农家乐有合作的蛋糕店信息调取出来,大量的比对筛选中,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几人视线里:
“天然烘培坊”。
时间已经晚了,“天然烘焙坊”已经关门,只能明天再去。
李为请大家吃饭,饭刚吃到一半时接到了王蓝平打来的电话,说是歹徒的审问结果出来了。
歹徒名叫郝木林,是农家乐里打杂的工人,平常负责清理杂草、捡垃圾、劈柴火,打扫猪圈等又脏又累的苦差事。
他交代是受人所托,在除夕夜当晚去天然烘焙坊后厨拉两袋卖不完的面包回农家乐喂猪,他也不知道面包里面会掺杂着尸体,还被猪吃完了。
周以不屑冷笑:“这话他自己信吗?一具尸体和一袋面包的重量他会分不出来?就算当时没察觉出来,总是他把面包倒进猪圈里的吧?那么大的一具尸体他会没看见?骗谁呢?”
欧阳也觉得是,最倒霉的他更加愤怒:“他要不是凶手或者帮凶,他为什么要追杀我?当时那把刀和我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我的耳朵差点被他劈下来了!我的肺都快跑炸了,现在肾上腺素还飙升着呢!我差点被他砍死,结果跟我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喂猪的?来来来,让他问问我的巴掌答不答应?”
欧阳一边绘声绘色地说着,一边掰着耳朵给几人看当时有多惊险,被李为骂了回去坐好。
“我明天就带人去做痕迹检测,要是真跟他有关的话这孙子别想往外摘!”周以忿忿不平地骂道:“竟然还差点削了我兄弟的耳朵!怎么着?他要吃猪耳朵呀!”
几人被周以逗笑,赵西安一口饭喷了出来,差点被呛死。
气愤的欧阳从座位上爬起来去掐周以的脖子,打闹间,周以忽然想起了什么……
“郝木林?好耳熟的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其他人也开始回忆。
忽然,周以眼前一亮,无比激动地拍着欧阳的大腿喊道:“郝水林,郝木林!这像不像一对亲兄弟的名字?”
赵西安擤着鼻涕不以为然:“现在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这不,还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也许只是个巧合。”
“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周以兴奋地让李为把电话回拨过去。
“王组长,麻烦您查一查郝木林和郝水林的关系!”
一会儿后,王蓝平确认:“你们猜想的不错,他们的确是一对亲兄弟!几年前城里盖了有福农家乐,他们村很多人都进城打工,兄弟俩恰好都被录用了。可是郝水林嫌打杂的工资低,所以前不久辞了农家乐的工作去做跑腿……”
郝水林从“有福农家乐”取走装有人体残肢的蛋糕送给明星,郝木林从“天然烘焙坊”取走装有人体残肢的蛋糕送来喂猪……
两兄弟……人体残肢……农家乐……蛋糕店……机场……明星……黄业平……
这一件件事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巧合能解释清楚的。
如果把所有的事情像拼拼图一样全都拼凑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残忍的、血腥的恐怖故事。
除夕夜当晚,有个女孩被人残忍杀害了,凶手把她的尸体分成了很多碎块。
部分躯体被煮熟后做成了美味蛋糕,郝水林把她的尸体送给了她最喜欢的明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偶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至于剩下的部分,也许混合着猪饲料喂给猪吃了,也许还冰冻在什么暗无天日的地方,也许正在被做成蛋糕,准备第三次投喂给他的哥哥……
到底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女孩子产生这么大的恶意?
恨她恨到要让她死无全尸,身首分离,死后还要让她被人吃、被猪啃,浸泡在令人作呕的粪草堆里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世界上到底是“爱”更深更长久?还是“恨”更深更长久?
一个人杀害另一个人,究竟是为了爱还是为了恨?
仿佛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黄业平呢?”李为问道。
王组长说他们认真检查过黄业平所住的地方,可是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而警方在24小时以内没能找到能证明黄业平跟凶杀案存在联系的证据,黄业平自己也翻了供,说他当时只是情绪激动之下胡乱说的,所以不得不把他释放了。
不过王组长一直派人在暗处看着他,他可能也注意到有警察在监视,所以目前挺安分的一直待在家里,期间只出过一趟门,还是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去医院换了次手背上的烫伤药。
李为又问道:“李清妍呢?”
“她腹部的伤口并没有伤及内脏,只是皮外伤,缝合之后恢复得挺好的,医生说她的情况随时都能接受问询。”
“黄业平去的是哪家医院?”
“就是市中心的医院,李清妍住院的那家……”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瞬间静止。
李为跟他们对视了一眼,大家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