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辽地的官府乱作一团。
“听说,宁王北伐大获全胜,返回时要途经咱辽地啊!”
“这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他是想逼咱们交出猛哥帖木儿!”
一名大臣愤怒的骂道:“咱们凭什么交出来,猛哥帖木儿投靠辽王,那是因为咱家殿下恩义无双。倘若因为畏惧宁王,就把猛哥帖木儿交出来,那咱们辽地的威望何在?”
“可……可是以宁王朱权的做派,做事无法无天,保不齐会攻打咱们辽地啊!”
“他敢,同为大明皇子,咱家殿下乃十四子,他是十七子,论起来,他该喊一声皇兄……真是世风日下,倒反天罡了啊!”
“诸位,难道忘了当初抢民之事了吗?”
有人缓缓开口,顿时让众人面面相觑。
当年,朱权刚就藩时,辽王朱植还是很高兴的,亲自拜访了几次朱权,两人相谈甚欢,后来朱权提议让两地加强商业交流,百姓们相互流通。
辽王朱植满不在乎的答应了下来。
结果!!!
朱权那个狗日的,竟然让士兵扮做普通百姓,深入辽地抢民,一连抢走了数万名百姓,美其名曰……宁地民力不足,暂时借点百姓,等三十年后再归还。
三十年后,他们难道还能把白发苍苍的老者领回来吗?
再后来,朱权行事愈发霸道,经常仗着藩地兵多将广,无端地抢走辽东物资,如今,辽地还有两处铁矿山,被朱权给控制着。
“听说,朱权沿途殴打百姓,欺负官府,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何止啊!听说他还在宁地私自铸币,在市场上流通,俨然是个小朝廷,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非得把他的脑袋给砍了。”
“他什么时候在乎过朝廷?就连这次北伐,他给朝廷提前说了吗?人家女真招谁惹谁了,就迎来了灭顶之灾!这种胡作非为的皇子,难道就没人治治他吗?”
众人越说越是惊恐。
就连上座的朱植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迟疑道:“听诸位的意思,本王应该把猛哥帖木儿交出来?任由朱权处置?”
“不可!”
“殿下乃是藩王,岂能露怯!”
此刻,辽地长史站了出来,高声道:“殿下不必担忧,猛哥帖木儿已经答应奉您为主,等此事过后,您将统率女真大部,咱们辽地也会进一步扩张……介时,您才是北境之王啊!”
“可……可如何面对宁王啊?”
“殿下可以用朝廷威胁他,宁王做的恶事罄竹难书,此番又不宣而战,是为不义,有损我大明天威。只要殿下摆明态度,据理力争,绝对可以压过宁王!”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殿下,您不必害怕,宁王毕竟是您的弟弟!”
被劝慰了几句,朱植的心情渐渐平复,在历史上,因为他犹豫不决,所以下场并不好。
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时,邀请他一同参加,朱植因为害怕,一口给否决了。
然后思来想去,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抛下辽地所有子民,乘坐海船前往应天府给朱允炆报信。
朱允炆患有强烈的恐叔综合症,并不相信朱植,找个由头让他前往江西平叛,结果走到半路上,应天府传来天大的消息。
朱允炆丢了,朱棣登基称帝了!
然后朱植惶恐的去找朱棣谢罪,朱棣冷笑不已,当年你对我爱搭不理,如今我让你高攀不起,于是干脆削减朱植的爵位,把他给幽闭起来。
在大军距离广宁十里外,便有探子去通知朱植,内容只有一句话,朱权要求与朱植在城外会谈。
探子前去报信,朱权下了马,暂时休整部队。
姚广孝叫来程猛,吩咐道:“你派人勘察附近地形,埋伏些人手,一会儿好相机行事!”
程猛不解道:“军师,你是怕辽王对殿下不利?”
姚广孝低声道:“不是,如果谈判失败,你就派人抓住辽王。此次谈判,辽王必然不会带多少人手,很容易就能抓到他。”
“抓辽王做什么?他可是殿下的亲兄弟!”
“抓住他,然后以辽王交换猛哥帖木儿!”姚广孝眯着眼道:“不必担心殿下怪罪,尽王事,死不足惜!”
程猛重重一点头:“是!”
果不其然,朱植只率领了十余支轻骑,还有两三个亲信,到了面前时,朱植下了马车,笑道:“十七弟,真是好久不见啊!”
朱权也笑了起来,指着远处的军队,道:“皇兄,你看本王的军队威武雄壮否?”
朱植看了一眼,上万军队皆是全副武装,旌旗林立,或许是因为刚打完仗的缘故,将士们浑身散发着煞气,看起来很不好惹。
“威武!”
“哈哈,像这样的军队,本王还有八万!”
朱权傲然开口,又道:“此次北伐,共用了三个月时间,诛杀酋长十三人,覆灭女真部落十五个,还有二十四个部落愿意归降……从此,东北千里疆土尽归大明!”
“皇兄,本王实在不理解,你何必收留一个丧家之犬?难道说,你是想通敌卖国吗?”
朱植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溢出汗水,惊慌的看了一眼身旁亲信。
亲信即刻上前,大声道:“宁王殿下,出征向来以仁义为名,而女真部落本来就归顺了大明,身为大明皇子,我家殿下收留猛哥帖木儿怎么了?倒是宁王您,视蛮夷为野兽,大开杀戒,有损大明威严……”
“怎么,你意思是说,本王不仁义吗?”
朱权刚一眯眼,就有几十个士卒上前,这些都是朱权的亲随,眼神冷酷,死死盯着对面亲信,只要他敢胡乱开口,就会即刻诛杀。
朱植全身颤抖着,在朱权的威压下,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朱权语气软了下来,又道:“皇兄啊,本王向来尊敬您,只要您把猛哥帖木儿交给本王,本王在此立誓,会给你辽地提供物资、器械、土地,帮助辽地的百姓安居乐业,如何?!”
朱植低下头,思索半晌,抬起头坚定道:“十七弟,我认为,人不能失信于天下,我既然答应了帖木儿,就不能把他交出来……”
朱权态度立马冷了下来,生气道:“那就没得谈了?”
“嗯!”
远处的姚广孝听到这里,紧紧盯着朱植,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能抓住辽王朱植,就不信辽地的那群文官不听话。
只见朱权转身回到车厢,掀开车帘,无奈的说道:“本王劝不动皇兄,只能看你的本事了。对付这个皇兄啊,要讲究策略,以理服人,以情动人……”
“行了,咱心里有谱!”
朱元璋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在朱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缓步走到前面,当头大骂一声:“竖子!”
朱植内心还纳闷呢,心想,自己的态度都如此坚决了,朱权还不肯放弃吗?
还打算请出什么大人物吗?
拜托,自己可是皇子啊!
还能有谁的身份更尊贵……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声当头棒喝,这熟悉的语调,让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苍老的老者……这,这,自己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朱植急忙揉了揉眼睛,旋即,全身颤抖了起来,震惊、彷徨、不解……所有情绪涌上了心头,呆呆的看着朱元璋,不禁脱口而出道:“父……”
“父什么父?”
朱元璋当即打断他的话,怒声道:“你想让我们付出什么代价?你才肯交出猛哥帖木儿……”
“啊?”
“啊什么啊?你身上流的血是什么颜色的?你是汉人还是胡人,当年,女真在中原造成的苦难,你难道都忘了吗?如今,你偏偏助纣为虐,包庇建州女真的酋长猛哥帖木儿?”
“你说你,该当何罪?!”
在朱元璋一连串的质问下,朱植羞愧的低下了头,嗫嚅道:“我认错!”
站在一旁的朱权十分懵逼,扭头看看朱元璋,又扭头看看朱植,挠了挠脑袋,一脸的黑人问号,这什么情况,态度坚决的朱植……就这么认错了?
就这么简单?
“一会儿,你亲自把猛哥帖木儿押来,还有,你要大开城门,把这些军队迎进去,他们是大明的功臣,要好好犒劳他们,知道吗?”
朱元璋接着提出要求。
朱权更诧异了,要求辽地犒军,就连他也提不出这般过分的请求。
可不料,朱植再度答应了下来,毫不犹豫的应允道:“我即刻准备庖厨,为将士们准备饭菜。还有郎中和草药,治疗部队里的伤兵。”
“哈哈,皇兄果然是明事理的人啊!”
朱植满脸苦涩,老十七啊,你他么实在是太狡诈了啊,你既然把父皇都请来了,为什么不早点说?
你要是早点说,我不就早妥协了吗?
何苦被父皇训斥?
朱元璋“你既然没有能力治理辽地,又不愿意让别人插手……真是个无能之辈,以后,你要记住,你辽地管不了的,由宁王来管,你辽地管的了的,宁王也要管,一句话,以宁王为尊,明白吗?”
朱植又急忙点头。
朱权这可十分惊奇了,朱植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他皱着眉头,思索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妈的,破案了。
朱植肯定是个受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