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斥候传来的战报。
额勒伯克难受的都快哭了。
可是蒙古人不相信眼泪。
他看着面前众人,强颜欢笑,大声安抚道:“诸位,明军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我们稍稍坚持几日,他们必然溃败!”
将领们脸色难看,只能勉强附和。
每当额勒伯克抵达一个蒙古部落,都会用这套说辞,如今已经说了无数次,众人从一开始的满怀信心,到如今的情绪低落。
已经不抱能打败明军的希望了。
斥候急速的禀报道:“陛下,明军还攻破了伯约克部,杀了族人将近万人,有奇莫尔托部出兵阻拦,结果大败……明军并未休整,还在向我军移动。”
额勒伯克全身颤抖着,用手揉着太阳穴,深深呼出一口气,缓声道:“所有无关人等,统统出去!”
等众人离开后,额勒伯克一拳砸在桌子上,破口大骂。
“那是朕给他下达的命令,他们为什么不听从?!”
“所有的蒙古部落都是蠢蛋,是不忠不义的懦夫,臭鱼烂虾,无耻之徒!”
有将领脸色涨红,迅速开口道:“陛下,我不同意您这个说法,他们都是我蒙古的精锐……”
“是懦夫,是叛徒,是饭桶!”
有首领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不能这样说,他们曾为您浴血奋战……”
“在朕眼中,他们就是这般无能,没有荣誉感,简直是整个蒙古的耻辱!他们能当上首领,完全就是因为父辈的蒙荫……他们手握战刀,却只懂得宰杀牛羊!”
额勒伯克用拳头捶着桌子,整张脸都扭曲了,作为高傲的北元皇帝,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人当狗撵来撵去。
“为什么非要一个个去送死?难道就不知道联合起来,逐步消耗明军的实力吗?这都已经覆灭十几个部落了,难道整个蒙古都要葬送吗?!”
额勒伯克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对着面前的心腹,尽情的发泄着。
众将领都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额勒伯克冷静下来后,脸上满是不安,皱眉道:“不行,绝对不能留在这里,蓝玉还会杀过来的……咱们要迅速撤退,去狼居胥山,咱们蒙古的圣地!”
众人面面相觑。
本雅失里急忙站出来,劝道:“父皇,绝对不能去狼居胥山,咱们应该去河西之地,河西的蒙古诸族实力强劲,足以抵挡凶狠的明军。”
额勒伯克摇头表示不妥,解释道:“西边的蒙古诸族早就想自立了,根本不听朕的话,尤其是那个马哈木,他麾下的瓦剌部不服调令。”
在北元覆灭后,蒙古分裂为“鞑靼”和“瓦剌”两大部落,瓦剌就是在如今的甘肃以北,新疆,哈密地区。
而鞑靼主要居住在如今的内蒙一带,包括贝加尔湖,呼伦贝尔,克鲁伦河,其领导者是忽必烈嫡系子孙。
在北元覆灭时,鞑靼和瓦剌打的不可开交,这个时期是占领蒙古的最佳时机。只可惜,这个时期的大明,朱棣和朱允炆打的不可开交。
等朱棣坐稳了皇位,北伐蒙古时,蒙古部落一直采取游而不战的策略,导致朱棣虽然封狼居胥,但是对蒙古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再后来,漫长的边境线,日益繁多的军费支出,再加上国内天灾频繁,文官争权夺利,直接把大明财政给拖垮了。
本雅失里急忙开口劝道:“父皇,如今以蓝玉的实力,又有谁能挡得住他?倒不如将他引到河西,让蓝玉去和马哈木争斗。”
额勒伯克一愣,遂觉得本雅失里说的在理。
有搞头。
额勒伯克已经不敢面对蓝玉了,什么生擒蓝玉的话,他也全都忘了,只想着尽快甩开蓝玉的追击。
随后,额勒伯克没有休整,让其他部落拖延蓝玉的进攻,而他则是率领重臣和心腹,直接绕过狼居胥山,迅速往河西之地逃亡。
蓝玉此刻率领精兵进行追击,他完全没有考虑补给的问题。
凡是攻破蒙古部落,都会直接将蒙古族人全部杀光,霸占他们的物资和牛羊,用以补充后勤,一路高歌猛进。
在额勒伯克离开三日后,蓝玉便杀到了此地,而这里的蒙古守军早已丧失了战斗意志。
仅仅和蓝玉率领的大军打了一个回合,便全部败亡,然后蓝玉宰杀牛羊,一把火将营帐全部烧光,随即朝着西面再次追击。
蓝玉不抓住额勒伯克誓不罢休。
蓝玉的大军很疲惫,可是士气高涨的离谱。
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了退路,因为大军没有物资供应,甚至他们连自己的方位都分辨不清,他们很多人心里明白,会死在这个异族之域。
可是他们毫不在乎。
因为他们连战连捷,击溃了一个又一个的蒙古部落,他们从心底里感到无上荣光,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战斗力。
士气是一个很玄乎的东西。
就像有的士兵翻山越岭,一夜急行军两百多里,哪怕是精疲力竭,还能抢占至关重要的吊桥。
这大概也是统帅的原因,强大的统帅能给士兵带来激励,让他们的战斗力爆棚。
蓝玉最擅长这种狂暴流打法,大招一开,彻底疯狂,叠满血怒,从东砍到西,砍翻一条路,最终一路干碎对方主帅的脑袋。
因此,想要对付蓝玉,就得打消耗战、持久战,就像李文忠做的那样,拼计谋,拼增援,不给蓝玉叠血怒的机会。
可是,额勒伯克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因为蓝玉已经开启了狂暴模式,他这一路上连破了十来个部落,连斩了数十万的士卒百姓,整个军队已经陷入疯魔状态,见谁干谁,毫不含糊。
整个蒙古乱成了一锅粥。
“蓝帅……”
陈桓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低声劝道:“咱们的将士太疲惫了,有的士卒受了伤,若是再不治疗,恐怕会病死的。”
人终究只是人,并非钢铁。
蓝玉沉默不语,他也中了箭伤,伤口已经化脓,每当骑马时,伤口都会隐隐作痛。
“蓝帅,或许咱们会死在这草原上……”
蓝玉昂起头,深呼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死有何妨?咱们战死在疆场上,史书中会浓墨重彩的记下一笔。可若是得罪了陛下,咱们皆是有罪之人。”
陈桓一愣,惊疑道:“蓝帅……难道您从未想过活命?”
“想过……等抓住额勒伯克,用他的性命逼蒙古投降,咱们才能走出这个草原……不过,额勒伯克有先祖之风啊,打仗不行,逃跑却是一把好手。”
就在两人说话间,忽然有斥候匆匆前来,大声禀报道:“蓝帅,前方五十里外,发现大批士卒严阵以待……”
闻言,蓝玉的目光变得十分冷冽,大声道:“吩咐全军,准备冲杀……”
斥候急忙解释道:“不,蓝帅,他们的服饰是咱们明军的盔甲……还有很多蒙古人,分辨不清,不知道是敌是友。蓝帅,您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