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东问西的，是要干啥？医生就是给人看病的，看得好就看，看不好就直说，别耽误我们功夫，我就说一个丫头片子哪里会看病！？”妇女拉着小姑娘就要走。
    一边拉还一边用手指戳小姑娘的脑袋，骂她是个不会生蛋的，就是给他们家讨债的死丫头。
    林岳阳想拦住她们，但是被顾只稚挡住了。
    看到顾只稚微微摇头，林岳阳泄气坐下。
    “师傅，那小姑娘……看着也太可怜了。”林岳阳。
    “当医生最忌讳的就是共情病人，阳阳。”顾只稚觉得有必要给他上一堂课。
    “我不明白。”林岳阳不理解，师傅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无情的一句话。
    “因为她不是你最后一个病人，如果你还不能理解，下一回我再告诉你。但是这回这个小姑娘并不是你和我的病人，她很健康。”顾只稚又道。
    林岳阳抬头看着顾只稚。
    他就知道师傅不可能不管的。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师傅？”林岳阳问道。
    “等。”顾只稚开始为下一个病人诊治。
    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看完，顾只稚看着空荡的门外，叹了口气，准备去吃饭。
    “顾医生。”门外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是那个小姑娘。”林岳阳惊喜。
    “进来坐。”顾只稚。
    小姑娘坐下，林岳阳递给她一杯水。
    “谢谢。”小姑娘握着水杯，眼底很挣扎。
    “顾医生，我看到你给我写的东西了，但是有些字我还不太认识，想来问问你。”小姑娘抬起头，好像多了一股勇气。
    “好，你问。”顾只稚笑得很温和。
    “你怎么知道我……”小姑娘有些难以启齿。
    “病人的身体状况是瞒不住医生的，尤其是会把脉的医生，所以我问了一下你的年龄。”顾只稚回答。
    “我叫陈招娣。两年前，我落水被屈大哥救了上来，但是我妈以我失去贞洁为由，逼屈大哥必须娶我，不然就要我去死。
    可是屈大哥人真的很好，我第一次不想听我妈的话，我去跳河了，但是被屈大哥拦下给了我妈两百块钱，把我买了回去带我领证结婚了。
    屈大哥对我很好，他把我当个孩子养着，会给我买好吃的。
    而且就算他不怎么会写字，知道我想学习，也尽力给一些好的环境让我认字。
    我也想给他生孩子，但是他跟我说不着急，等我再长大一点。
    本来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很好，可是我妈妈他们又找上门来了，家里修了房子，哥哥要结婚了没钱了，找我要钱，我只把平日里没用的零花钱攒了下来给她。
    那是屈大哥随时会给我放的零花钱的，我一般都没用需要的屈大哥会给我买的。
    我妈嫌弃少了，说肯定是我生不出娃，男方看不上才不给我管钱，骂我没出息，我不想让屈大哥为难，她说要带我来看病我也没拒绝只要她不去找屈大哥的麻烦。
    我一直没跟屈大哥说这个事，我不想让他再为我烦心了。”陈招娣掩面哭泣。
    林岳阳和顾只稚听了都不是滋味，有些人是真的不配为父母的。
    这时候，很多人尤其是女性脑海里是没有反抗这个认知的，这也是为什么顾只稚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
    有些时候，外人看着固然可怜，可是已经烂在根里的东西，她自己不去有意识地挣扎，别人贸然插手还只怪你多管闲事。
    她倒还是好，只是怕破了林岳阳的“道心”，这还是个单纯的孩子。
    “妹妹，你听得进去我们的劝解吗？”顾只稚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女孩儿用力点头。
    她一见到顾只稚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医生呢？是神仙下凡来救她的吗？
    尤其是当她被她妈拉回去的时候，发现衣服包里的纸条，她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来一趟这里。
    她觉得或许她能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
    “你不觉得你这样对你的屈大哥很不公平吗？”顾只稚想了个比较能接受的话开始说。
    “我知道，我对不起屈大哥。”陈招娣头埋得更深了。
    “我的意思是，屈大哥把你当成家人，应该是希望你能依靠他信赖他，你把这些瞒着的他，倘若知道你受欺负他肯定心不安的。
    还有一个，当初花两百块钱的事。说句我不太认可的话，当时以你们的意思应该是算把你买断了，你应该彻底脱离那个家。
    可你并没有，还受着他们的气拿着你屈大哥的钱补贴娘家。换成是我，我应当对你很失望。”顾只稚知道这时候应当是要刺激她才行。
    “我……是我对不起屈大哥。”陈招娣。
    “你知道一个男人最讨厌女人什么样吗？”顾只稚眨眨眼睛抬起陈招娣的下巴。
    “哭哭啼啼的样子，当然梨花带雨是另外一个概念……”林岳阳接话。
    陈招娣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孺子可教也。”顾只稚点头。
    陈招娣微微脸红。
    “我就一个问题，你咋看屈大哥的，我是说你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顾只稚疑惑。
    “当然，我要一直跟着屈大哥。”陈招娣脸更红了。
    “既然如此。我不推崇说非要你和你家断绝关系什么的，但是你要分得好坏啊，你和屈大哥就是一家人了，当然得为你们自己的小家考虑清楚。
    在你们小家有能力的情况下适当帮帮家里人也无可厚非，但是一直贴钱还是为了让他们过好日子，我觉得这是不对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也是屈大哥没有家人，但凡家里有个长辈，你的日子是不好过的。”顾只稚直勾勾的看着小姑娘。
    林岳阳想了一下，想象一下如果是他妈，家里都得闹翻天。
    “可是他们告诉我要孝顺，我是他们生的、养的，我应该。”陈招娣眼底挣扎之意显现。
    “孝顺是应该的，愚孝是不可取的。从你这名字我都看不出你在家里的半点地位和他们的宠爱。
    按理说两百块钱够他们衣食无忧了，这两百块都不知道是你这十二年花销的多少倍了，命当初也给了，难道你以后也想让你自己的孩子也这样？
    如果生的儿子，你兴许觉得还好，生个女儿？你也要叫她屈招娣？让她卖钱还你们衣食无忧？”顾只稚最后一剂药下猛了。
    “不……不。”不会的。
    她不会这样的。
    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照顾一大家子的生活起居，她要让她的女儿像顾医生一样能够读书、懂道理，对了，一定还要一个很好听的名字。